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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風月蛋+番外

“是他先要撞老子門的!”淳和在裡頭哇哇大叫。

她不願下雨顧雲可以憐惜她是虛弱所至,但出手傷人就過了他的底線,待紫真帶著旁人離去。他無所顧忌推門而去,不出他所料,門口設下結界,裴傾是幸運及時被紫真抓住,再往前一步結界上的風刃就割斷了他的喉嚨。

顧雲臉色更為難看,劍起劍落,結界在一道白光中化為烏有。

破門的是顧雲,淳和沒有過激反應,顧雲的聲音和他的臉色一樣有些微冷:“阿淳你鬧得太過分了!”看清她樣子後,顧雲滿腔怒氣突然堵了一堵。

淳和背對著他跪坐在竹床上,屁股撅得高高的,頭用被子包著,擺明了一副“我不聽我不聽,你說什麼我都不聽!”的模樣。

顧雲險些破了功,按住嘴角,他的容色依舊冷然:“出來!”

“不出來!”

叫了三番,淳和執意和他作對到底,顧雲眼色一斂,兩步上去舉起巴掌在她屁股上啪啪就是兩巴掌。不輕不重,不算多狠,但也疼得淳和猛地掀開被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你打窩!!!!你為了不相干的人居然打窩!!!”

顧雲這回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教訓她,任她坐在床上哭得如何傷心欲絕,容色分毫不變:“為什麼要傷人?!”

始終不見顧雲來哄,淳和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大約猜得他是真生氣了,抽抽泣泣為自己辯解:“他逼著我去下雨,我不想去……”

顧雲在心裡嘆了口氣,休息沒幾日他也不想逼她動用法力行雲布雨,但是以絳州現在的情勢,再不落雨怕不出一月就成了做鬼城。他冷峻的容色稍有緩動,在她身旁坐下:“你要成仙,這落雨解救蒼生也是功德一件,何樂而不為呢?你看你這些天來玩的燙畫,吃的栗子都是從城內百姓手中購得,你真的能見著他們一一死去麼?”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淳和抹著淚急忙給自己辯解:“我……”

遙遠天際傳來一道滾滾悶雷聲,聲音極小顧雲沒有聽見,淳和卻是聽得清楚,她心一驚不敢在往下言,我了個半天囁喏道:“那栗子一點都不好吃……”

“……”顧雲望著她明淨的雙眸,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他理解她因為生長在世外對凡人沒有多少感情,可他卻無法無視那麼多條性命在眼前消失:“阿淳,我求你好不好?只要一場雨,暫解百姓乾渴,我再想其他法子,絕不會再強求你做不開心的事。”

淳和身子一震,顧雲他寵她疼她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個求字。顧雲看似平易近人,骨子裡如丰容所說仍是清高自持。她唇咬出了血,血燙著她的舌尖,她歪著頭眼睛眨一眨輕聲問:“一定要下雨麼?”

顧雲緩緩點頭。

“好,我答應你。”淳和把頭靠在顧雲的膝上,她握緊顧雲的手彷彿是給自己下定決心,她想說:顧雲下完雨後我們就回瓊雲,再也不來這個鬼地方了。那道雷聲響起在她心上,她將腦袋往顧雲懷裡藏了藏,說出口的是:“顧雲,老子這次虧大本了,以後可要對老子好點啊!”

顧雲沉默著,他的心陡然生了一股濃濃的不安,他幾乎想要說:不用下什麼雨了,我們立刻回瓊雲去。可理智最終戰勝了情感,他安慰著淳和或者說安慰著自己:“就這一次,一次而已。”他捧起她的臉,在她溫良的面頰上落上一個溼潤而溫暖的吻:“結束了,我們就回瓊雲,再不理這凡間事。”

許久,淳和答了個睡意朦朧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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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州的旱災從春末綿延至今,近有小半年的光景,上一場雨還是在二月二龍抬頭。隔了半年,絳州城終於迎來一場真正的瓢潑大雨,被雷電撕裂的天空看起來猙獰而陰森。但被雨水沖洗的絳州城充滿著重生的欣喜,活下來的人們紛紛從屋裡拿出所有能拿出的鍋碗瓢盆,生怕這場之後再無天降甘霖。

然而,這場雨下了整整三日,充沛的雨水填滿了河塘湖泊,枯黃的草從下伸出茵茵綠意,所有的災難、痛苦、血腥彷彿都被這場大雨衝得乾乾淨淨。被狂喜衝暈了頭的人們忘記了不久前突然倒塌的天水山,忘記了慘死的餘捕頭,忘記了農莊幾十條性命的慘案。

連著裴傾這種心死如灰的人都露出了連日來的第一個笑容,只有顧雲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怔然了。

淳和不見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地消失了。顧雲花了一天一夜將她可能去的地方找了個變,她懶又認生,陌生的地方去都不願去,絳州里她出沒的地方屈指可數。可哪裡都找不到她,他留下的如意印也失去了聯絡,茫茫人世間好像再無那個貪財懶惰愛撒嬌的小蛟龍了。

他還記得那日她勾著他的手說“顧雲你以後要對我好一點。”

何止一點、兩點,在他明白自己心意的那日他就決定,要傾盡所有的對她好。

淳和消失的第三日,絳州的雨停了,八月的天,天上卻飄起了鵝毛大雪,大雪紛紛揚揚將絳州的天和地籠蓋成了一片無垠的銀白。炎夏落雪已是怪事,而空中的雪花比尋常雪花大上兩三倍,皎潔得甚至泛著淺淺銀光。

“這雪花片兒也太大了吧?”揹著包袱的紫真吃驚地接住一片。

夏少臣抄手仰頭望著密密麻麻的雪景:“有麼?”他一笑:“你不覺得它像什麼嗎?”

顧雲站在茫茫無際的夜雪中,雪花落滿了他的發、肩,他的眼仿若落滿霜雪的寂然。

阿淳,你在何處?

次日,夏少臣亦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嗷,更新了~~~~~~~~~這章我可期待很久了呢!

伍拾

大雪飄了一天一夜,極目處天地素縞。翌日黃昏,厚重的雲層裡終於撥開一條縫,暈開深深淺淺的一縷霞光。

這場雪從絳州蔓延到東極,甚至驚動了東海龍王,遂遣了水令使來瓊雲詢問究竟。

顧雲從回來後誰也沒未見,徑自把自己關在了偏峰曾經給淳和住的廂房裡,丰容去敲了幾回門,屋裡靜得好似沒個人在。丰容匪夷所思,前兩日還傳信來說是滅了旱魃又封印了檮杌,怎的回來就閉起關來了?還是紫真一五一十將絳州發生的事與丰容說了大概,丰容沒怔過神,東海水令使後腳到了,龍王使者自然不得怠慢。

東海水令使聽罷丰容敘述,連連搖頭直嘆氣:“胡鬧!真是胡鬧!”

丰容不知其意,拱手請教:“斬妖除魔乃是行善積德之事,

“你們斬妖除魔是沒有錯,但錯就錯在你們殺的那個旱魃不是尋常人哪!”水令使捧起茶潤了潤喉,細細與丰容道:“其實你們的碧虛道長在前兩日來過一趟東海請我們龍王為絳州降雨,可我們龍王哪有那個膽兒。絳州不雨是天帝親自下的戒令,這其中緣由本不便與外人道來……”水令使老神在在賣了個關子。

丰容陪了笑臉,奉承兩句,水令使這才往下說來:“先前絳州州牧裴傾殺的那隻旱魃不是旁人,正是天帝的親骨肉,九重天堂堂正正的帝女!這帝女說來也倒黴的很,不過是來凡間裡走個過場,歷個劫,好升上仙位。偏偏節外生枝遇上了逃出來的檮杌,硬是叫檮杌毀去一身仙骨由人入魔。可她就是個魔,那也是天帝的掌上明珠啊,天帝還來不及心疼就被裴傾一刀給捅得灰飛煙滅,魂渣都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