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想睡我吧,”步蕨鬱悶地說,手心擋住他嘴,“別親了,麵條要糊了。”

葉汲:“……”

小食堂裡,葉汲大馬金刀地佔據一邊條桌,狼吞虎嚥地卷光一碗麵條,又捏起大肉餡的包子往嘴裡塞。一咬一扯,連皮帶肉地囫圇吞下,一邊吞一邊眼珠不錯地盯著步蕨,兇殘地像嘴裡啃著的不是包子是步蕨。

步蕨泰然自若地端著咖啡慢慢地喝。

葉汲吞下一個包子,又拿起一個皺眉問:“為什麼戴眼鏡了?”

“年紀大了,視力不好。”步蕨淡定地回答。

“……”葉汲揪起眉峰,探究地湊過去,“老二,你臉色不太好。”

步蕨從容地說:“我這具身體一直不大好。”

“這倒是……”葉汲撇撇嘴角,突然出其不意地一把抓住步蕨手腕,一雙眼如驟然出擊的狼緊鎖著步蕨面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步蕨揚起眉,不為所動地任他把著自己的脈。

在探知到微弱但清晰的脈搏後,葉汲眉頭慢慢放鬆下來,他臉上狐疑之色不改:“老二,你對我說實話。你剜了我的心之後,做了什麼?”他晃晃手裡的包子,“別想再想騙我,否則我自己剖開心看。”

作者有話要說:

啊,虐不下去了。發點糖吃吧!!!

步蕨放下咖啡, 眼底含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那時你是不是以為我要殺了你?”

葉汲吊兒郎當地叼著根筷子,口齒不清地說:“你把我當沈羨那不懂事的小孩了吧, 以前你毒打我的還少嗎?你要真想殺我, 掏心有屁用, 不如直接對我元神下手。”他挑起筷頭對準步蕨,如一杆槍口瞄準自己的獵物, “我不會和你計較這回事,但你必須老老實實和我解釋清楚前因後果。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你可以選擇是繼續隱瞞我,還是全盤托出。

步蕨微微一發愣,不由地問:“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葉汲輕輕哼笑一聲, 陽光落在他矯健富有攻擊性的身軀上, 鍍上一層耀眼的光輝,“這決定你接下來受到的處罰力度,你不會真以為我大度到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吧?”他捏住步蕨水泡猶存的手背, 像貓科動物進食前玩弄自己的獵物一樣輕輕揉弄,“別遮遮掩掩了,二哥。承認吧,你現在特別虛弱, 比從封印裡剛出來時還要不堪一擊。我可以輕易地回饋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不會剜了你的心, 但我保證你所經歷的不會比我的要愉悅許多。到時候無論你怎麼哭著求饒,我都不會心軟的噢。我會讓你淪落進最不堪的境地, 讓你每次回憶起來都會羞恥得無以復加,你的身體每一寸,從髮絲到腳趾都會記住我施加於你的痛苦與慾望。你會失去你引以為傲的自尊和可悲的驕傲,徹底淪為我身下的雌獸。”

葉汲的聲音很輕柔,卻讓步蕨的臉色愈發蒼白:“我不捨得讓別人看見你在床上放蕩的樣子,但是我不介意向旁人炫耀你臣服於慾望,臣服於我的姿態。你希望讓你的徒子徒孫和敬你愛你的地官們知道你叫/床的聲音有多動聽嗎?”

他哂笑一聲:“別緊張,我開玩笑的。你希望,我還捨不得呢。”

可葉汲的語氣神態看不出一絲玩笑的意思。

兩人之間的空氣像繃緊的弦,隨時斷裂。

許久,步蕨臉上浮著不正常的紅暈,他擠出一絲生硬的笑,淡淡地說:“你以為這種小兒科的威脅能威脅到我嗎?”

葉汲捏起他的手背在唇上一吻,挑眉問:“你試試?”

步蕨觸電般地縮回手,不動聲色地向後坐了一坐,避免和葉汲發生直接的身體接觸,他無奈地舉起雙手認輸:“好吧,你贏了。到現在的確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了,唐晏把天地根傳承給了你,我則把從黃泉眼裡取回來的地心換給了你。”他看著葉汲的胸口,頗為興味地說,“看來你和它融合得很不錯,我原以為會發生一些排斥反應。”

他坦蕩得讓葉汲措手不及,他沉默幾秒,努力深吸一口氣,剋制住怒意,一字一頓地說:“你把地心換給了我?這麼大的事,你不和我這個當事人商量一下?”

“商量你就不會同意了啊。”步蕨回答得理直氣壯。

“……”噌的一下,葉汲頭頂地火苗燒成了熊熊大火,作勢就要逮他摁在桌上修理。

步蕨不慌不忙地一閃,葉汲撈在手裡的衣角兜了一絲風滑走了,他淡眉淡眼地說:“還要不要繼續往下說了?”

“說,你說!”葉汲不怒反笑,翹起一條腿擱桌上,“哥看你能說出朵花來。”

“花是說不出來了,”步蕨看了一眼小食堂的鬧鐘。

葉汲發現這是他第三次看時鐘了,他像在等待一個時間,又像在等待一個人,隱隱不安地問:“你為什麼帶我回到這裡?”

步蕨從容不迫地說:“你還記得我們到第四辦公室這裡報道的第一天嗎?沈元在門口發現鎮邪的地磚,這兒鎮得不是別的,而是最後一處黃泉眼。”他雙手交疊摁在杯子上,“這一點我需要澄清一下,第四辦公室選址在這裡和我沒有關係,只能說命運妙不可言。”

葉汲鋒利的視線從步蕨臉上刮過:“所以說你一開始就知道這底下藏著黃泉眼?”

“是。按照我當年封印的順序,這裡應該是第四處黃泉眼,泰山府殿才是最後一個地點。我本來是打算將你帶回泰山府殿,那兒陰陽交界,更適合給你更換地心。”步蕨有些無奈地揉揉指節,“回到這裡是計劃外,但好處是小食堂裡可以開火,我們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吃上一頓豐盛的早午飯。”

葉汲挑挑嘴角:“你認為你我現在這樣算是心平氣和嗎?”

步蕨乾巴巴地說:“至少我們目前沒動手不是嗎?”他開啟保溫杯喝了一口咖啡,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唐晏把天地跟傳承給你,一部分是我的請求,另外一部分是他大限已至。至於,他為什麼提前進入天人五衰的狀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犯下弒父的大罪,本應該每過五百年受天劫大雷一次。當初我神身粉碎也是想借此逃過天雷,可天地根比我想象得聰明,它沒放過我。所以唐晏默不作聲地代替我受罰了,虧我還以為自己瞞天過海,騙過了它。”

葉汲驀地揚起手,巴掌揚到一半在半空停滯了幾秒,緩緩放下。他冷冷地看著步蕨,諷刺地笑道:“老二,有時候我懷疑你這人是不是根本沒長心。”

“事實證明,我確實沒有。”步蕨緩緩嘆息,他按了按自己的心臟處,低低地說,“我是那個人手中的造物,本該無魂無魄,是地心賦予我靈識。作為赦免亡靈的地官,我需要有不可動搖的信念和意志。可實際上,我的心志越堅定,內心卻迷茫。我不斷地詢問自己,沒有一個真正神魂的人,能否主宰天地間的無數生靈。越是質問,我就越是矛盾,直到我在三生鏡裡看到未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