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少司好脾氣地笑笑,之前兩人間的生死相搏彷彿沒有給他留下任何陰影,他看向林曦手中的黑傘:“玉府上卿君?”

“啊,是的。”林曦晃晃傘,“說起來他變成這樣,多虧你。別用這個眼神這個看我,我說的是真心話。”林曦目光真誠,笑吟吟地哼了一聲,“要不然他莊令有朝一日會落到我手上,任我拿捏?”

“……”姚少司默默無言,想法和那時的葉汲不謀而合,這地官裡就沒幾個人格正常的存在。

忽地,山門吱呀一聲巨響,掀起漫天塵土,陰寒的氣息倒卷著從門內狂湧而出。

那一剎,鬼魂的放聲哭嚎震耳欲聾。

一人逆著光從一線黑暗中緩步走出,他背後似有刀戟林立,無數白骨從他兩旁爭相爬出。

這一幕,令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種怪誕的恐懼感,彷彿從門裡走出的不是他們所熟悉的泰山府君,而是從地獄裡信步而出的——魔王。

步蕨溫潤如玉的臉龐從陰影裡漸漸顯現出來,他如同招呼拜訪客人般朝他們道:“都來了啊。”

“二爺。”林曦朝他欠一欠身。

她一開口,隨後幾人如夢初醒般地神情各異地與步蕨打了聲招呼,冬無衣遲疑著問:“二爺,你將黃泉眼已經封印了嗎?”

步蕨點了點頭,目光落在葉汲身上。兩人的視線無聲地交匯,氛圍古怪。

冬無衣他們沒有聽見雲驍和許瀾庭的話,並不明白這種古怪從何而來,只是心中存疑地看看步蕨,又看看葉汲。

步蕨柔聲喚了聲葉汲:“老三。”

葉汲靜靜地看著他,朝他走了一步,姚少司忽然拉住他:“等等。”

冬無衣不明所以地看著姚少司,忽然醒悟到什麼,警惕地看著步蕨:“你……是二爺?”

林曦噗嗤笑出聲:“他當然是二爺,除了二爺還有誰能封印黃泉眼,攔下百萬陰兵?如果準確一點來說的話,現在的二爺才是真正的泰山府君。”

作者有話要說:

啊!昨天有仙女說一頭霧水!所以這章我們來解釋一下吧!

關於玉府上卿君和林曦,在之前我一直有鋪墊。林曦是地官之一,被玉府上卿君也就是莊令一直追殺,後來兩人陰差陽錯在一起了。姚少司奉命去殺林曦,結果被林曦反殺,莊令為了救林曦掛了,魂魄附在傘中。

林曦為了復活莊令,所以告訴許瀾庭開啟泰山府的方式,引出步蕨。在本文裡,林曦算是二爺最忠心耿耿的屬下!她沒有和許瀾庭一樣反叛的原因是因為她知道步蕨和他爸之間的恩怨,也瞭解步蕨的一些計劃。

好了,解釋完林曦,我們來說一下步蕨吧。首先,他是絕對的正派人物無疑,其次他非常喜歡老三無疑,最後希望在接下來幾章後你們還能繼續愛他……也繼續愛我……

真正的泰山府君……

冬無衣見過全盛時期的步蕨, 那是披荊斬棘廝殺在十萬天魔間依舊高貴溫柔的神祇,屹立在累累白骨之上, 揮手赦免萬千亡魂, 讓人敬畏而臣服。可眼前這個從泰山府殿中走出的神明, 令他感受到的只有陌生與恐懼……

“二爺……”

步蕨自始至終注視葉汲的目光偏向冬無衣,微微一笑:“想問什麼, 問吧。”

冬無衣猶豫再三,他望了一眼地上身首分離的許瀾庭, 低聲問:“我一直不是特別理解許瀾庭為什麼執著對付二爺你。的確,我也曾經怨恨過你,但是我心底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二爺不會輕易拋棄我們。許瀾庭是偏執, 但不愚蠢, 不會想不明白這一點,所以……”

“所以你覺得這背後還有隱情是嗎?”步蕨自然而然地接過他的話,他自顧尋了一個稍微平坦點的石頭坐下, 嫋嫋黑氣縈繞在他周身,將他眉眼愈發襯托得瑩潤如玉,雖然他背後白骨嶙峋的背景著實陰森恐怖了些:“你們來得晚了一步,剛才許瀾庭和雲驍其實說得差不多了, 當年我……”

“步蕨!”葉汲突然陰沉地喝止他,“既然黃泉眼封印了, 你也回孃家探過親了,你要不想常住, 就把泰山府殿關上。”他朝步蕨伸出手,“我們回家。”

步蕨看著那隻修長有力的手,掌心之上結了一個個薄繭,還有方才留下的傷痕,他笑了笑說:“還是把話當場說清楚吧,要不然總是要留下心結的。我以前走得匆忙,讓他們迷茫痛苦了上千年。總不能再重蹈覆轍,你說是不是?”

他笑著看向冬無衣,冬無衣神情一滯,難堪地避開眼神:“我不是懷疑你二爺,我只是……”

步蕨沒有露出任何不悅之色:“我明白你只想求個明白,你生前死後都是坦蕩之人,眼裡容不下藏汙納垢,不如索性說開了。”

他坐在眾人對面,只有幾米的距離,卻遙遠得讓冬無衣莫名心慌起來:“算了算了,我腦子犯渾,三爺說的不錯……”

步蕨巋然不動地坐在那打斷他:“當年載川之變在我預料之中。”

風聲寂寞的從山巔掃過,步蕨的一句話像是按下某種奇怪的開關,隨著那個開關所有人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對他們的反應一點也不驚訝,笑了一笑;“說預料也不盡然,在我見到那一世的沈羨起就在他身上看到未來無法阻擋的劫數。這個劫不僅是他的,也是當時國脈氣運的,更是我的。”

“所以我順水推舟將他收到門下,帶著他在載川生活,至於遲樂他們……”步蕨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楚笑,微微一嘆氣,“他們是我一時心軟的意外,要說整個大劫裡最無辜的就是遲樂這孩子。”他停頓了一下,似是在理順思路,思考從哪裡說,“這一切的源頭應該要從我的父親說起。在天地鴻蒙初期,神魔並沒有清晰明確的界限,我的父親既是第一任泰山府君,也是炎魔之君。作為天地初始的神明,他擁有無法想象的力量,他將地火從千尺大地之下帶到人間,既帶來了光明,也帶來了劫難。”

一個沒有任何約束的神祇,在天地間肆意開擴,探索。然而他又是一個孤獨的神明,行走在荒蕪空蕩的天地間,看著無聲無息的世界倍感無趣。於是,他用地火帶來土壤,極陰極寒的火焰與蘊藏生機的大地激烈地碰撞,許多未知的生命紛紛抽枝發芽。

他仍然覺得寂寞,便剖下半顆元神,抽出四十九根骨頭,取來地底最深處的土壤,造出自己的後代。

“所以說神話故事大多不可信,我並非從天地化生而出,而只是一個造物。”步蕨眉眼平淡,像敘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原理和少司的這具偶身差不多吧。”

“……”姚少司摸摸鼻尖,訕訕地說,“我哪能比得上二爺……”

開玩笑,他寒酸得就是幼兒園小朋友手裡捏的橡皮泥,而步蕨則是身家上萬的高階手辦,完全沒有可比性。

步蕨靜靜地笑了笑,繼續說:“光憑我是他親手造出的這一點,就已經註定我是不可能絕對殺死他的,這也是造成載川沉陷乃至現在一系列的事件的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