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經濟艙的飛機餐賊雞兒難吃!果汁摻水不含糖!”步蕨的小行李箱裡立即傳出詭異的撞擊聲, 引起路過的一個地勤人員警惕的目光,

葉汲狀作無意地敲了敲行李箱,和藹可親地威脅道:“再特麼丟人現眼, 就給老子滾去寵物託運艙!”

“……”岐布安分守己地縮在箱子裡做一隻懂事的布偶鳥。

步蕨拍拍箱皮,安撫了下里邊的兩隻小東西, 看見一言不發找了個位子坐下的宗鳴。

從黃泉眼出現在大衍堪輿圖上後,宗鳴就一直心事重重,神情不曾舒展過。

“黃泉眼說到底只是陰間的一個泉眼,暫時引發不了大動亂, 不用太擔心。”

宗鳴聞聲抬頭, 步蕨平靜的目光讓他愣了一愣。

第四辦公室的成員形形色/色,每個人都有自己非常強烈的個人色彩,首當其衝的就是葉汲, 氣場囂張到無時不刻不在奪人眼球。而步蕨則完全是他的相反面,宗鳴一開始就留意到這個人似乎時時刻意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有時又不全是如此。

比方說面對人人避之不及的葉汲,他表現得相當淡定和包容。這種包容, 恰恰是上位者對於喜愛的小輩所獨有的遷就和縱容。

宗鳴和岐布、冬無衣他們不同,他在正統道門世家裡長大, 對於冬無衣他們那個遙遠而晦澀的世界一知半解。二爺這個名字,宗鳴從小到大都沒有聽說過, 可從今天他們的表現來看,這個和葉汲淵源頗深的二爺絕非泛泛之輩。

“謝謝。”

步蕨剛要說什麼,葉汲騷包地一轉身緊挨著他坐下,順手遞了個灌滿牛奶的保溫杯給他,熱情洋溢地對宗鳴說:“宗家主要謝就拿出點誠意,光說不練花把勢。您瞧,咱們這次千里迢迢奔赴巴蜀,專程是為了給貴府收拾爛攤子啊”

這人就差將挑事寫在臉上了,宗鳴不接他的套路,木然地說:“我不認為黃泉眼和我宗家有什麼必然的聯絡。”

“哦。”葉汲又變戲法似的摸出個保溫桶,雞湯、小炒、米飯滿滿各一層。一揭蓋,濃香撲鼻,瞬間吸引來候機廳裡啃餅乾、吃泡麵廣大人民群眾仇恨的目光。他坦然自若地將筷子遞給步蕨,話裡有話地擠兌宗鳴兩句:“黃泉眼咱不提,沈元那小狐狸崽子總和你宗家脫不了干係吧?”

“……”宗鳴語塞,望著色澤鮮豔的糖醋小排和炒雞丁,本沒什麼感覺的腸胃打起結來,咽咽口水,“這……”

只說了一個字,葉汲就無情地打斷他:“沒你的份!”

他真的只拿出一雙筷子,連他自己都只在一旁心滿意足地看著步蕨吃,就像只等著羔羊肥的大尾巴狼。步蕨被他看得食不下咽,嘆了口氣,擱下筷子:“這不太好吧。”

葉汲慣會給自己加戲,顛黑倒白一把好手,劍眉一挑,笑得又壞又賤:“二哥,心疼弟弟了是吧。心疼,那就賞我幾口唄~”

岐布在箱子裡牙沒都給他酸倒了,哪怕隔了層箱子皮,他彷彿都能看見葉汲那張寫滿“求歡”二字的老臉。

步蕨睨了他一眼,不知道想些什麼,突然夾起塊排骨,猝不及防地塞進他嘴裡:“多吃飯,少說話。”

那語氣和哄三歲大的孩子似的,哄得葉汲毛骨悚然,咬著排骨不知所措。可馬上排骨的酸甜從味蕾襲擊向大腦,暈得他找不到南北。嘎吱一聲咬斷脆骨,細嚼慢嚥地吞下去那塊小排,葉汲意猶未盡地舔了下嘴角。心想,真他媽甜。

而可憐的前任宗家主,被葉汲冷酷的差別待遇傷害到了胃部同時,莫名覺得自己的眼睛被眼前這兩人閃得有點疼。

幸運慶幸的是,這種身心凌/虐沒持續多久,一人遠遠看見他們,驚喜地走過來:“步道長!”他大步走過來,熱忱地分別和三人握了握手,“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幾位領導,這是外出公幹?”

葉汲潦草地和他碰了碰手,就插回兜裡,嘴皮一掀:“工作機密,不方便透露。”

李陽連連點頭,慚愧地說:“是是是,是我冒失了。說起來,上次隧道那個工程之前一直意外不斷,差點還鬧出人命。經過貴單位處理後就太太平平,再沒出過事,我一直想著謝謝各位。”

葉汲皮笑肉不笑的:“李總這是哪裡話,咱們是現代社會要相信科學。咱就是幾個片兒警,抓抓不法分子,沒那麼玄乎其玄的本事。”

李陽不愧是個混跡商海的老油條,葉汲話說得半點情面不給,也沒見眉頭皺下。反倒瞟眼露在他兜裡半截的登機牌,故作驚訝地說:“各位也是要去山城,巧了,咱們一個航班的。”他再瞄了一眼他們的座位,立即上道地說,“馬上要元旦了,機票不好訂,你們也是訂的倉促吧!正好,我公司幾個秘書也訂了頭等艙,我讓他們和領導們換一換。”

葉汲懶洋洋瞅了眼二十米開外的貴賓候機室,專門繞到這來偶遇怪不容易的啊,假惺惺地說:“那多不好意思,太麻煩你們。”

李陽見他終於有點願搭自己檯面的意思,連忙說:“不麻煩的,幾個小年輕,鬧騰得很,正好難得也讓我清靜清靜。”

話說到這份上,葉汲“勉為其難”地點頭同意了。到了登機點,拎起步蕨的小行李箱,悠悠哉哉地登入了頭等艙。

上了飛機,李陽反倒很有分寸地沒再上前討熱乎。葉汲不待見他歸不待見他,但還是很欣賞他這點眼色:“現在像他這樣識趣的人不多了。老二,你從哪裡認識這麼一號人物的?”

步蕨將裝著岐布和沈元的行李箱安置妥當,才坐回葉汲身邊:“去正一觀那次碰上的,正好他遇上的騙子沈元認識,順水推舟地幫他免了個破財之災。”葉汲行事乖張,但不會無緣無故刁難一個路人,步蕨低聲問,“他有問題嗎?”

葉汲耐人尋味地看了前方一眼,與他交頭接耳:“暫時沒有,可是我總覺得這人對你不懷好意。”

步蕨沒發現兩人現在的姿態親暱地超過了某個限度,也許發現了他也沒放在心上,一帶而過。只是葉汲的話讓他皺皺眉,顯然他並不覺得現在的自己有值得李陽覬覦的地方。他對比了下葉汲和他,分析說:“我覺得他對你不懷好意的可能性會大過我。”

葉汲:“……”

步蕨口中的“不懷好意”顯然是十分單純的功利性目的,可聽在葉汲耳中就是另外一種意思了,他異常激動地步蕨說:“老二,這是不可能的,絕不可能!那個李陽一看就和我一個屬性,都是人上人!”他又惡狠狠地瞪了前方一眼,將步蕨往裡邊塞了塞,“老二,你脫離社會太久,太單純善良好騙了!我告訴你現在的男人不比以前的淳樸善良了,沒幾個是以結婚為目的認真談戀愛的!絕大部分就是想著一夜情約個炮,提上褲子不認人!”

他望著步蕨,鄭重地指指自己:“除了我。”

“???”步蕨總覺得葉汲話裡的“人上人”和他所理解的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