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汲不動聲色地忽略掉沈羨這個討人厭的名字:“就是你門前的那株歪脖老枇杷?”

步蕨神色不由變得溫柔起來:“是啊,當初羨兒吃了個枇杷,隨口吐了個籽就長出了它,高興得他一夜沒睡,第二天早課起晚還被罰去挑了十擔水。”

葉汲心裡那把小小嫉火燒得旺旺的,把沈羨那個小王八蛋又抽了一百八十鞭,才酸溜溜地說:“我知道,你們全家可寶貝那株枇杷樹了,一個都捨不得施捨。”

步蕨咳了一聲:“不是捨不得,是那株枇杷樹結的果子真得難吃。”他追加了一句,“非常難吃。”

“……”原來讓他忿忿至今的真相是這個,葉汲立即選擇性地遺忘了這段丟人心結,“老二。”

“嗯?”步蕨掰著玉米的手一頓。

葉汲雙肘撐在陽臺上,仰頭看著步蕨,清晨的陽光在他眼中漾出點點金光:“搬到我那去住吧。”

步蕨本以為他會問黃泉眼的事,也做好了準備,不想他突然冒出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愣了下:“為什麼?”

單位宿舍的條件相當不錯,比一般酒店公寓都要完善還清淨,定時會有保潔打掃,節假日裡小食堂也供應三餐,對於步蕨這種無牽無掛的單身人士可以說非常友好了。

葉汲目光可疑地飄忽了一秒,然後一本正經地說瞎話:“這兒太簡陋了,你好歹也是三界大佬之一,配不上你的身份。當兄弟的怎麼能看你落魄到這份上呢,再說咱兩住一起也方便有個照應,萬一哪天太清境那幫孫子打上門了,我還能幫襯你一把。”

“……”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

綜合辦公室內,葉汲踩著點到崗的時候可謂春風得意,逢人見笑,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嘚瑟勁。

岐布暗搓搓地和冬無衣咬小耳朵:“你猜他是睡到了還是沒睡到?”

冬無衣觀察了下葉汲的狀態,又回憶了下之前樓上的動靜,謹慎地分析:“雖然葉老三看著吊得不可一世,在男男關係上其實慫得要命,銀樣鑞槍頭一個。要不然也不會屁顛屁顛追了我老大幾百年,人都掛了還不知道他那點人盡皆知的小心思。”

岐布納悶:“這難道不是說明你家老大情商太低,太后知後覺了?”

“……”冬無衣認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話,勉強同意了一半,“他老人家前半生戎馬征戰,後半生都在吃飯睡覺打孩子,哪有閒工夫去在意情情愛愛啊。”

岐布被勾起一些回憶來,對此深表同意。

葉汲早就聽到他兩的嘀咕了,對某人情商的定性不置可否,但是……他特意繞了兩張辦公桌過來,“啪啪”清脆兩聲,一人一鳥腦袋上各賞兩本工作筆記:“你兩二貨聲音還可以再大點,免得我找不到理由揍你們。動動你們兩點五英寸的腦瓜子想想,這麼點時間夠我在床上折騰的嗎?”

岐布呱唧一聲被拍到旁邊,大掌揉揉腦門,冬無衣深深嘆了口氣:“果然不能對這貨的節操抱有太高期望。”他拿起嶄新的黑膠筆記本翻了翻,“這啥玩意兒啊?”

“關於這次幼兒園校車被劫案的工作總結,領導說了,每個人都要寫。”葉汲跨坐在放著自己工牌的桌子上,手指刷刷地划著手機,“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明兒就得交。”

趴在桌上打盹的沈元被吵醒了,盯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睡眼迷濛地看著筆記本,又看向葉汲,晃晃腦袋稍微清醒了些:“為什麼你沒有???”

“你屬十萬個為什麼的?哪來那麼多為什麼為什麼?”

沈元剩下的一半睡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怪叫了起來:“我不服!我要上訴!領導呢!”

葉汲專注地盯著手機,猶豫不決,不耐煩地說:“我說你這熊孩子沒毛病吧,光長這麼大個兒還玩‘嚶嚶嚶我要告老師’那套?不服就滾回你師父那吃奶去。咱主任去大領導那負荊請罪,擦屁股去了。”

沈元被他噴得面無人色,蔫頭蔫腦地萎靡了下去。

岐布看得嘖嘖直搖頭,放眼整個單位就沒能治得了葉汲這個混世魔王的,造孽啊。它一邊憂國憂民地感嘆,一邊撲稜著翅膀湊到葉汲跟前,奇道:“你居然在逛家居?”它狐疑地打量葉汲,嘟囔著,“看著就不是居家過日子的人。”

葉汲手指輕快地掃了兩套同色系的睡衣進購物車:“你懂個屁,老子洗清革面,從良了。”

冬無衣一口水噴在桌上:“你玩真的,三大爺?”

葉汲在兩套茶具間舉棋不定,只回了他一個漫不經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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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鬼案件中“幼兒性侵”這部分,陸和打了個長達十二頁的報告,轉交給了有具體管轄許可權的部門。虧得步蕨提前給他打了劑預防針,在他將報告交上去的第一天就遭到了重重施壓,連著跑了好幾個部門,嗓子說冒煙了,就差以死相逼,總算把這個案件給送入了正常的司法程式當眾。上頭的領導也有顧慮,畢竟第四辦公室地位特殊,其他人不提,光葉汲的那層身份就足夠讓人忌憚的了。

方慧茹的下落自此成迷,生死不知。而活鬼的真實身份是方慧茹同父異母的妹妹方慧錦,兩姐妹的關係從小就不錯,至少在事發前方慧錦一直這麼認為的。誰有能想到,方慧茹一直嫉恨後來佔據了自己父親所有疼愛的妹妹,也許她曾經有過猶豫也有過慚愧,但在巨大的錢權誘惑面前一切煎熬都化為虛無。冬無衣他們也查出,當日那輛駛向燕城的校車正是送那些不諳世事的孩子給“老闆們”相看貨色。

活鬼案的“水落石出”並沒有讓陸和心裡踏實下來,相反他有種預感,這一切恰恰只是一個開始。但不論如何,流程上本案是結案了。活鬼也由葉汲和步蕨兩人送與地府交接,其他閒下來的人難得聚在一起聊天打屁。

“我覺得那天在隧道里襲擊步哥的那個活鬼就是方慧茹本人,”沈元靠著翹起的椅子上轉了半圈,手中的筆靈活地翻轉,“你看方慧錦變成的那個活鬼具有一部分自己的意識,可隧道里的那隻完全就是個受人控制的怪物。”

陸和十分贊成他的說法:“方慧茹可能只是許瀾庭手裡一個失敗的試驗品,黃泉水從未出現過在人間,作用在活人身上會發生什麼變化他可能也無法把握。你們不是說那晚在隧道口出現了很多怪物嗎,極有可能是地震當日失蹤的那些車主們落入了許瀾庭手裡。”

宗鳴從一堆古書裡蹙眉地抬起頭:“我翻了一圈也沒找到有關黃泉水的記載,頂多提起它和地府九獄有關,而九獄在地下千尺之處,存不存在還另說。你們說的那個許瀾庭究竟什麼來歷,能弄得到那種東西?”

冬無衣抱著個馬克杯不冷不熱地笑笑:“宗家主真有趣,遇事往書堆裡鑽。你難道不知道,書是人寫的,寫書人想讓你知道什麼就只會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