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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寫字的人彷彿越寫越熟練,越寫越流暢。長長短短的句子,如同五線譜上的音符一樣充滿著節奏和韻律,一行一行,述說著,表達著,傾訴著——執筆人內心的聲音。

當著最後一個字的最後一筆落定後,所有的字不約而同地發出淡淡的光,彷彿那一瞬間天使的靈魂穿過了它們的身體,賦予了它們無窮的靈性。

然而美好的光輝總是短暫的,充滿靈性的光芒一閃而過。下一刻,所有的文字重歸本色,讓血液凝聚的力量彷彿也在同一時刻消失,這一小團血色重新在池水中彌散開來。

於此同時,幽暗的星海中多了一塊淡藍色的魂晶。

淡藍色的魂晶在水牢的池水中悠哉地遊動,直到它找好了舒服的位置和姿勢,停止了移動。池水中肉眼看不見的小分子開始行動。它們成群結隊地透過淡藍色的魂晶,然後如同拿到了號牌的運動員,全力趕赴自己的位置……

池水微微顫動,池底的光線逐漸明亮起來。

淡藍色魂晶出現後,星海中的群星奔赴的情形並沒有結束。相反,向黑洞飛馳而來的自由靈子更加密集。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在水牢邊仔細檢視就會發現,昏暗的水底,三版一模一樣的血字正在同時書寫中。

水底的血字塊越來越多,往往一版血字沒有消失,又有新的一版血字凝結完成。與此同時,布料上肉眼不可見的小分子也不斷地溶入池誰中。

當水中的傷口滲出的血液不夠了,暴露在空氣中的傷口流出的血液也開始行動了起來。一個一個血字,如同一隻只紅色的小蜘蛛,順著簡墨慘白的面板向下爬。一入水,便如同有重量的金屬一樣,徐徐沉入水底。

不一會,簡墨的身體就被紅色的“小蜘蛛”爬滿半身,看起來十分駭人。

血字一版接一版凝結,然後又一版接一版地在水底化作一小團一小團的血霧,彌散開來。水池中陸陸續續地點亮了許多新的光,彷彿是有人新裝上了點綴用的燈,將陰暗冰冷的水牢襯得多了幾分暖意。而池水因為這些光亮,波動愈發明顯,開始還只是微浪撫岸,到了後面竟似被煮沸了一般,整塊池水都翻滾不止。

此時此刻,星海中高度密集的靈子流已經無法用流星雨來形容。若非要概括此刻的景象,唯有百川赴海,萬湖覆盆。

這一場星海百年不遇的奇觀並不是沒有人欣賞。

穿著睡衣的少年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頭頂的天空,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幽暗的星海中彷彿有一條,不,不是一條,可是是十幾條,也可能是幾十條看不見的巨龍正在吸水。靈子流如同海嘯時撲來的掀天巨浪,源源不斷地以蕩平一切的氣勢向深不見底的黑洞傾覆過去,然後就悄然無聲地消失了。那黑洞彷彿真正的無底洞,貪得無厭地吸食著周圍一切靈子……

他後退一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太久,讓他感覺有些缺氧。

本來已經準備入睡的他忽然感覺到星海中靈子有些細微的波動。貴族的爭鬥、異能的使用都可能造成靈子的波動,他本來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想往床上一趟,好好休息一下。與傑夫里根那隻老狐狸周旋了一天,著實有些費腦子。

可過了好一會,靈子的波動仍舊沒有停止的趨勢,他不得已睜開辨魂之眼看了一眼。這一眼看去,就再也閉不上了。

他不是沒有見過人寫造時星海的瑰麗盛況。魂力波動量級越大的人,寫造時的場景越是壯觀。然而約克家族並不缺乏大貴族等級的造紙師。只是任憑你魂力波動再強大,無非是靈子流的範圍更廣闊一些而已。

可他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震撼,整個十二區都變成了靈子流組成無數條散發著銀光的巨河,他自己也置身其中,就像一場氣勢宏大的幻境,壯觀、瑰麗、磅礴。

到底是誰在寫造,誰在進行這一場盛大空前的寫造?

是誰?

到底是誰?

儘管只是遠遠看著,他卻慢慢察覺到,這似乎不是一場寫造,而是幾場,甚至更多場寫造在同時進行,不然就沒法解釋那樣磅礴到恐怖的靈子流為何會出現?

可他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人是可以同時進行一場以上的寫造的:一是沒有必要,二是做不到。曾經也有人嘗試過雙手同時寫造,但是一心兩用的結果是兩場寫造都失敗了。

兩場寫造同時進行都會失敗,這人是怎麼做到同時進行十幾場寫造的?這完全顛覆了他過去對寫造的認知。

輕輕按住玻璃,他向前靠近了一些,就好像這樣能夠讓自己看清楚其中的奧秘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樣。

那個黑洞——他所知道的擁有鎮魂印的,就只有那個亞裔青年。

莫非是他在寫造?

這絕不是正常的寫造。他摸了摸下巴,這種感覺不像因為好奇來嘗試,更像是處於某種巨大的壓力逼迫之下無可奈何的舉動。

那個青年遇到大麻煩了嗎?

距離水池中第一個魂晶形成已經過去四個多小時。

一陣水花激盪後,一個褐色頭髮的青年從池中慢慢站了起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眸裡充滿稚氣和茫然。他的目光投向四周,然後看到水牢中唯一的人。

就這樣靜靜地站了十幾分鍾,褐發青年眼神逐漸從不知所措變得沉靜安然。走到簡墨身邊,他猶豫地伸出手指,在對方的鼻下試了試。發現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後,他的膽子變得大了一些,伸手捏住對方的脈。

眉頭越皺越緊,褐發青年鬆開手。他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吊住這個人的鐵鏈開關在不在牢房裡面。

爬上水池的邊緣,褐發青年推了一下鐵門,沒推開。他加了把力氣,還是推不開……最後他咬牙切齒地用上全身的力氣,依舊弄不開。

眼神憂愁地看著水牢外面牆上的開關,褐發青年想,怎麼關掉它呢。

他盯著牆上的開關,雙眼中的光越來越亮。

幾分鐘後,牆上的開關突然發出鏗等鏗等的聲響。雖然緩慢,但是開關的手柄卻以看得見的速度慢慢上移。

水池中人手臂上的鐵鏈逐漸下垂。褐發青年大喜,連忙跑過去,將這人抱住,然後小心翼翼地託了到水池邊。

他正想擦一下對方身上的水,忽然水池中傳來水花激盪的聲音。褐發青年猛地回頭,看見一個和自己長得有些相似的金髮少年從池水中站了起來,用稚氣且茫然的眼神瞅著他。

267 水牢迷案

安德烈半夜醒來, 感覺心跳得有些快。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了下去,又靜靜的坐了一會。但是心跳還是很快。安德烈心的不安越發強烈。他煩躁地在房間裡走了幾步, 看見桌子上的電腦,決定聯網看一看監控。

漢森兄妹和那兩個身份暫時未明的傢伙如他所料, 都奄奄一息地躺在各自的牢房地上,顯然已經被審訊員好好“招待”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