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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東家道:“那按照你的說法,我們就應該壓下這篇報道,向公眾隱瞞真相?”

總編想了想:“我希望能夠暫時壓下這篇報道,尋找秘密渠道發給獨遊,讓它內部解決j城的問題。獨遊既然堅持目前這種政策這麼久,必然是不願意看到j城這種狀況持續下去。如果這份報道能夠讓他們警覺起來,及時肅清內部的毒瘤,比起直接公開這份報道,結果應該會好得多。”

東家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要同這些紙人極端分子做交易?你給他們報道,他們自己內部清理。”

總編急忙分辨:“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東家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我首先問問你,你如何保證這篇報道能夠送到獨遊的高層手中,是你有他們的聯絡方式,還是報社其他人有?你如何保證在這個過程中資料不被洩露給第三方;第二,你如何保證獨遊高層在見到這篇報道後會進行內部整肅?說不定人家覺得j城的行為很是可以理解的呢。另外j城也可能找出一百個理由來說明自己的行為是合理的。第三,就算一切如你所願,獨遊對j城下達了命令,可你怎麼去確認j城的獨遊分子最後真的改變了自己的做法呢?誰來監督?你,還是獨遊?”

“最後,我想你大概是忘記了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的職責和操守了——我們只負責真實的、客觀的、準確的報道事實的真相,我們只對事件的本身負責。至於事件報道之後,某個紙人極端組織會怎麼樣規劃他們組織的未來發展道路,那不是我們需要操心,也能夠操心的範疇!”

就在馮文娟等得快要不顧安全奔去報社問問怎麼回事的時候,這篇細節詳實,圖片資料豐富的報道終於在b市晨報首頁刊登出來了。

訊息一經發出,便引起了極大的反響。二十四小時內,首先傳播開來的是網路,其次是電視電臺……到了第二天,其他的報社也都給予了相應的報道和評論。

如同b市晨報總編所預料的,所有的輿論幾乎一邊倒的對獨遊在j城的殘忍而沒有道理的屠戮行徑給予了強烈的譴責。這種情況對獨遊的影響不可謂不大,幾個正在談判拉鋸中的城市,一見到這報道,立刻表示談判終止:既然獨遊對待無辜的原人是這種恣意玩弄,隨意宰割的態度,那麼不如大家心一橫,血戰到底,家破人亡也好。反正下場都是一樣。

造紙管理局對此報道自然是表現出極端憤慨的態度,甚至馬上發表宣告,將立刻派遣重兵進發j城,“從地獄中將無辜的民眾拯救出來。”同時也號召廣大原人不要與這些沒有毫無原則,毫無下限的紙人極端組織妥協,要堅持抗爭到底。

唯一沒有對獨遊發表譴責的,反而是平常喜歡與獨遊針鋒相對的曙光。他們既沒有發表支援言論,也沒有任何批評。相反,曙光控制之下的數家媒體聯合起來,連續十五天以整版的篇幅,刊登了第二次紙人戰爭結束以來全泛亞各地紙人遭受原人無辜摧殘的案例,同樣是細節詳實,圖文並茂,並在每宗案例後補全了當地紙人管理局對此案件的處理情況和後續。

“人誰無辜,人誰無恨。”曙光說,“管不住自己手裡的屠刀,那就不要假惺惺地害怕別人也揚起屠刀。如今講道理已經是一種笑話,就讓我們世仇世雪吧。”

誰是異級站出來

“真是不好意思,家裡沒什麼像樣的吃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將一大碗濃稠的白粥端給簡墨,粥上各放了一些鹹菜和青菜,接著又端了一碗給簡要。然後她把白細的手指在身後擦了擦,尷尬地一笑,臉上紅紅的,十分不好意思的樣子。

小姑娘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手臉也並不粗糙,看得出來至少原本也是小康水準以上家庭出生的孩子,並沒有吃過什麼苦的樣子。

“我家其實之前不是這樣,那個時候家裡什麼好吃的都有……但現在就只有這些了。你們千萬不要覺得我小氣啊!我們附近住的也都是差不多的。”小姑娘自尊心很強的,努力地解釋著。

現在在外面簡墨明面還是隻帶了簡要一個人,假裝堂兄弟兩個出門談生意訪友,開始行程不定地在紙人部落各個區域“路過”。

簡墨看著瘦瘦地小姑娘,想起自己水準沒有任何變化的一日三餐,心裡深深地懷疑自己和簡墨今天是不是佔了人家一家人一天的口糧,手裡普普通通的白瓷碗也覺得分外沉重起來。

“現在這裡米價怎麼樣了?”簡要比簡墨要持穩得多,一碗盡顯囊中羞澀的白米粥並沒有叫他的微笑有半分凝滯,輕巧地轉開話題。

小姑娘見兩人沒有介意,表情也坦然下來,回憶了一下說:“上次我爸媽買米回來的時候說是五十六一斤,但那也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等到他們這次發工資去買,還不知道會漲到多少?”

簡墨果然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這個價格讓他頗為震驚。但沒等他驚訝完,小姑娘卻不以為然地繼續說:“這個價格雖然跟以前以前比是貴的離譜,但跟我姑姑姑父他們住的b市比還是要便宜很多了。聽出說那邊米價有時候會超過一百塊的,而且還限購。我姑姑本來想讓我爸幫忙買些米寄過去。但是現在到處都亂,郵費也是貴得不得了,加上郵費還不如她自己買呢。”

各個地區受控的勢力都不同,一批物資想要經過某地,要經過嚴格的稽核。如果形式緊張,物資被直接扣押也是市場發生的事情——誰樂意看見戰略物資流到敵人的地盤上去。所以本身就是糧食產地,或者接近糧食產地的地區一般情況還算好。但是那些本身就不產糧食,周圍又有敵對勢力的,日子就分外不好過。什麼東西一旦緊缺起來,價格自然飛漲。

好在敵對歸敵對,只要不是正打著的,也不是什麼卡得那麼死的。畢竟沒有那個區域是什麼都不缺的:有糧的可能沒有能源,有能源的可能沒有金屬……即便明面上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私底下總歸是要互通一下有無。再則,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幾年來黑市上的交易隨著戰亂倒是越發興盛了。簡墨倒是知道,其中幾個倒買倒賣的巨頭實際上背後都是紙人部落的人,這些人也都是幾年前無邪早年間預備下的。

簡墨同簡要與小姑娘閒聊幾句,對現在世道也有了更切身的體會。

“聽說再過去兩個區的金山是一個叫紙人部落的組織佔領著。”小姑娘竟然主動談到簡墨他們要去地方:“那個地方原人和紙人都可以和平相處,不會你欺負我我欺負你,而且不論是政府軍還是紙人的軍隊都不會去騷擾,那邊的東西比我們這邊還要便宜一些……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可惜我家在這裡,爸爸媽媽的工作也是,不然真想到那邊去。”

簡墨問:“聽起來似乎不錯。不過,到那邊要求的是原人和紙人一視同仁,你可以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