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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有數千家工廠直接停擺,因為他們發現短短七天時間,原來每天早上幾百上千浩浩蕩蕩的工人只剩下寥寥數人。零件和半成品還擺在工作間,孤零零的沒人理。

整個城市的溫度似乎都降了一半。

受到重大損失的企業主們和帶著種種疑惑的市民們終於發覺了不對,紛紛湧向誕生紙管理局詢問。但迎接他們的只有人去樓空的辦公大樓。沒人能給他們答案。直接參與逆化工作的檔案室成員早就做好了面對暴風雨的思想準備,在一在發覺發出命令的區局長失蹤後,就立刻帶著家人悄悄離開了城市。雖然平常他們是體面驕傲的三大局公務員,但是誰都沒有這個能力單獨去面對眾人的質疑和憤怒。

當然也有少數幾個動作慢或者早就被媒體盯上的未能成功脫身。他們自然也沒有義務替上級背上黑鍋,將事實一五一十的都講了出來。雖然真相聽起來挺不靠譜的,但是無奈所有的說辭都是一模一樣,也由不得人不信。

世界上的聰明人很多。類似簡墨和簡要之間的對話,幾乎在同時也發生在了很多地方。比方李家大宅的李家人之間,比如造紙師聯盟的秋山憶和霍文之間,獨遊的阿文和他的下屬之間,還有曙光的高層和葛喬之間。

當然談論的內容最具實際意義的還是曙光高層和葛喬之間,畢竟w市六大衛星城市的誕生紙逆化與曙光佔領w市是有直接關係的。而六大衛星城市的紙人集體死亡,對他的下一步的計劃也有極大的影響。

“事情走到這一步,像以往那樣守成是絕對不可能的了。畢竟明面上看,造紙管理局是因為我們才逆化了這六座城市誕生紙,難免不會有人將此歸罪於我們。所以我們要搶先一步佔據道德的制高點,將事態擴大化,不能就此陷入被動。”電話那頭篤定地說,“反正我們先前計劃也是這樣。”

葛喬苦笑了一聲,“雖說不影響計劃的大方向,但是這種被不知道什麼來歷的人牽著鼻子走感覺真是不好。明知道那人是想等我們鶴蚌相爭,我們卻不能不順著那人的意思來。”

“你放心大膽做好你手上的事情。那個躲在背後看我們好戲的人,我會著手去調查。想來李家也會好好調查這個人的,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有真相了。”

事件終於見報了,並且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席捲了整個泛亞。

隨著越來越多的媒體報道,越來越詳實的細節被披露,整個社會都如同經受一次思想上的大地震:從不敢置信,到慢慢相信,到各種震驚和觸動,懷疑和爭論……

李家的反應算是相當敏捷:堅決否認了命令是出自造紙管理局聯盟總部,並且嚴正宣告造紙管理局沒有下達這樣荒謬的命令也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即便是w市的叛亂者,他們也一再宣告只誅罪首,受其脅從者會從輕處理,甚至情節不嚴重的只要投降就既往不咎,又怎麼會對因為此對無辜的民眾下手。李家的發言人激烈的指出,造成這一事件的人絕對是別有居心,蓄意挑撥紙人和原人的關係,企圖藉著w市的佔領事件謀取見不得光的利益。對於這種居心叵測罪大惡極的瘋狂罪犯,他們正派出精英人員緊鑼密鼓的調查,希望廣大民眾理解和配合。

政治層面的鬥爭有時候就是你明知道對方說的很可能是真話,但為了謀取己方的更大利益,你也必須故意去歪曲和誤解對方。

此刻演對手戲的葛喬自然不會大方地任由李家把事情就這麼平息下去。他利用曙光掌控的媒體從旁煽動著:李家表態倒是很快。只是造紙管理局受到李家一家影響多年,若說此事與李家全無關係,誰相信?誰有知道是不是李家某位太子爺見敗於w市後就氣昏了頭,想拿旁人出口氣。李家的人沒說話,下面的人還要揣摩良久。若是說了一句半句,難道下面的人還敢不執行。這可不是開車撞了個把路人,又或者是調戲了某個良家婦女之類的“小事”,而是關係到上億無辜民眾的性命?難道李家的太子們以為把天捅了個窟窿然之後發表個什麼宣告補救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家人把

退一萬步說,即便不是李家人下的命令,即便那個失蹤的局長是被別有用心的人蠱惑或操控了,難道下面的辦事人員也都被控制了?如果他們都把紙人的命當人命,如果他們不是認為紙人的生命不過是一張隨便可以逆化的紙的人,在面對上級發出如此荒謬絕倫的命令時候,難道不會反抗和抵制嗎——反過來說,如果那天上級下達的命令是讓他們去把全城的原人殺光,他們還會去做嗎?!

李家的陳詞客觀冷靜,但是曙光的輿論卻是直指人心,排山倒海。有些人雖然覺得李家的自辯不是沒有道理,可其中並非沒有漏洞可以推敲。上億的誕生紙就這樣被逆化了這樣荒唐的事情都可以發生的話,那還有什麼不能發生?不管李家怎樣辯駁,在這件事情上,都必須揹負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們打算去東二十六區?”對於三十六子中的第一批的決定,簡墨有些驚訝。

“父親不是也希望我們真實的體會一下這個世界,現在外面最轟動的事情就是這件事情了。我們想去看看。”簡君睿解釋道。

“我不是想阻攔你們,只是東二十六區的時局最是緊張,你們初次自己出門……”簡墨有些擔憂。

“父親放心,雖然我們中間現在只有兩個人覺醒了異能,但是都是有身手在的,應付幾個普通人不在話下。更何況現在那幾個城市的紙人基本滅絕,短時間內也不會有其他異級瞄準我們,說起來還更安全些呢。”簡君容頂了頂眼睛,慢條斯理地說。

“如果你們決定了,那我也不阻攔了。”簡墨本想摸摸他們的腦袋,但最後還是改成拍拍肩膀。

誰的牌

五個月後,送走了三十六子的最後一批,簡墨忽然感覺心裡空蕩蕩的,一時竟想不出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連蔚現在在做什麼?”簡墨突然問。

“還是和以前一樣,處理學校的一些事情。”簡要回答,“不過,最近葛喬似乎拜訪了他兩次,態度還算禮貌,但決心也很強烈。”

經過幾個月的威逼利誘,w市現有的造紙師基本上已經全部進入曙光的血庫監管中。其中包括訊息不夠靈通逃跑不及時的、心存僥倖以為曙光的佔領不會成功的,以及類似像連蔚這樣因為故土難離而不願意離開的。自願留下來的幾個倒都是高階造紙師,不是異造師也是特造師,他們在這個城市生活太久,加上久居人上,自認總有些依仗,就算是曙光來了也不至於受什麼罪。大不了從此不造紙,只靠自己的其他產業和積蓄過日子。

可惜葛喬並算不上什麼寬宏大度之輩,先派人禮節性地去請了一次,沒請動。第二次便帶著異級上門。哪個造紙師能夠真正與攻克一個城市的異級作對,最終紛紛慘敗下來,在生死威脅面前不得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