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頁

作品:《造紙紀

墮城的基礎是建立在無數一型紙人的基礎上的。根據數天的觀察,簡墨察覺到這裡的紙人與他見過的仙境之城的有些不一樣。仙境之城雖然只有幾百人,但是裡面已經有相當一部分的紙人已經發現了生活與他們固有的記憶是不一樣的,但墮城雖然人數有二十多萬,卻似乎並沒有人多少人對自己目前的生活產生疑問。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並非是這裡的智商不高,主要是因為更新換代太快。他們還來不及對這個城市太熟悉,就已經被替換了。”簡要聲音有些冷淡:“墮城的實際歷史不超過四十年,這裡的‘老人’高齡的已經有超過七十歲的,然而根據萬千的情報這裡實際的年齡最大的不會超過十五歲,也就是說在過去三十多年的時間裡,除開那些‘死掉的’和‘離開的’,墮城三十多萬人的身份實際上已經更新了至少兩次。”再加上墮城畢竟是現代城市,每天都有街道在翻修或者重建,想要在短時間內發現點什麼就更不容易了。

簡墨眼睛微微睜大,這個資訊意味著什麼他並非分析不出來:為了避免墮城存在基礎的崩潰,對墮城本身的存在合理性產生懷疑的紙人顯然必須被清除掉。然而三十多萬人更新兩次,也就是說將近七十萬紙人被清除掉了。這不是一個小數目,就算是屍體,也足可以壘成一座小山包。

“墮城的城主對這裡的控制看來是很嚴格。”簡墨只說了這麼一句,心裡卻補充:為人也夠殘忍。他不認為他老爸會喜歡跟這樣的人合作。

簡要顯然對簡墨的心思很瞭解,開口道:“也不一定是合作。少爺,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個資訊另外一層意思嗎?這三十多年來更新掉的那七十萬人,加上現在的三十多萬人,一共一百多萬人,全部都是由墮城城主提供的,你覺得這樣造紙能力,會不會太恐怖了一點。”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墮城也絕對不會是一個人建成的,這需要一個非常龐大的造紙師團體來處理這些事情。

“想要維持這樣一個城市並不容易。三十多萬個身份,包括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互動——也就是說造紙師不光要了解每個身份的三大天賦屬性,還要知道他們的記憶,至少要是主要的記憶吧。這樣的話,他們就必須瞭解每個身份每天發生過哪些事情,才能保證更新後的紙人能夠順利的‘繼承’這個身份。”簡墨一邊分析一感嘆,“我現在真覺得墮城的主人雖然討厭,但也算是很了不起,能夠持續三十多年還不讓整個城市的記憶崩塌,這本身就近乎神蹟了。”

簡要卻在旁邊忽而笑起來:“少爺,你實在是不必佩服他們。原人或者做不到這一點,難道異級紙人做不到嗎?而且造紙的原文可不一定要造紙師自己去寫,你忘記還有槍手這種存在了嗎?”

簡墨正自嘆弗如,聽到簡要這樣分析,頓時醍醐灌頂:是啊,記錄三十萬人每天的主要活動原人是做不到,但如果是專門為此寫造一個或者一批有特殊收錄能力的異級紙人負責記錄這些人每日的生活,然後將其整理成原文,再交由造紙師去寫造,這就不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對,這樣一批人才是墮城存在的真正基礎。如果沒有他們,整個城市的記憶體系就會崩塌。”他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如果抓住這一點下手,我們大概很快就能夠引起墮城城主的關注了。”

“少爺,你搞錯了吧。你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引墮城的城主見面,而是找到你那位父親大人。”簡要半是嘲弄半是認真的說,“不過我想,如果簡東先生如果弄清楚了墮城的這些情報,應該會和我們做相同的事情。那個時候,你們想要不碰面,大概也不容易了。”

理清了思路的簡墨並沒有採取和以往不同的行動,依舊是作為萬睿的同伴,跟在他身邊每天一邊在墮城遊逛,一邊尋找案件線索。當然,他自己的目的自然是藉機去尋找那些墮城記憶的“記錄者”。

根據簡要的分析,這樣一批記錄者的數量不會太多,但也不會太少。一個人記錄三十多萬的人的生活軌跡,能力太過逆天,而且即便他能夠記錄下來,總不能三十萬人的原文也由一個人全部寫出來吧。因此記錄者應該會均勻的分佈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但由於數目也並不算少,所以記錄者應該都有一個正常的墮城居民身份來掩蓋。這個身份地位應該不太高也不太低,這樣即可以接觸到底層的墮城人,又能夠接觸到高層的人物。

於是在簡墨的筆記本慢慢被一個個嫌疑者的名字慢慢填滿,比如刺玫大酒店的樊經理,比如百花歌舞廳的當紅歌女白月光,又比如此時此刻在遊樂場中正在聆聽一位焦急的爸爸描述女兒失蹤過程的警長夏神威。

番外三墮城三

“……我當時正在給我女兒莉莉買氣球,她當時就站在我身邊的,不過是給個錢的功夫,就、就不見了。”年輕的男子滿臉焦急,幾乎要哭出來。

夏神威警長由問旁邊賣氣球的老伯:“當時的情況是怎麼樣?”

賣氣球的老伯也一臉苦相:“我當時先把氣球遞給了那小姑娘。那小姑娘拿著氣球就跑了。而這位先生給我的是一張大鈔,我找了一會兒才把錢找齊。再抬頭,那小姑娘已經跑到人群那邊去了,這位先生就喊著小姑娘的名字跟著追過去了。”

夏神威警長記錄下這些話,看著那當爸爸的慌亂面孔,安慰一句道:“你也不要太著急。我已經通知遊樂場的管理方廣播尋人啟事了。幾個出入口都有巡捕把守,遊樂場的保安也在幫助你們尋找,一旦發現很快就會有訊息的。”

站在不遠處關注著事態發展的萬睿悄聲說:“這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如果這個小女孩不是路易莎百貨商場東家的外孫女兒,怎麼可能才失蹤一個小時巡捕房就肯派人出來幫忙找人。”

簡墨看出他與之前明顯不同的興奮:“你想插手這個案子?”

萬睿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能和刺玫城裡數得上號的有錢人扯上的案子,回報肯定不少。這個機會可不能放過。”他掃一眼周圍,用下巴向周圍指指點點,“看見沒有,想來搶生意的人不少呢!”

簡墨也注意到有幾個人都向夏神威和這位爸爸投來關注的目光,有的是單身一人,有的似乎還有同伴,偶爾彼此交談幾句,大約是在分析線索。然而其中有一個穿著厚厚的花灰呢子外套的年輕男子卻引起了簡墨的注意——或者說正好相反,是他引起對方的注意。

這個人目光雖然是向這邊投過來,然而其中卻似有若無地在簡墨身上掃過幾次。對方掩飾得也算很好,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大概會被認為同是對這樁案子感興趣的遊客。可簡墨卻已經發現他身邊懸浮著的淡藍色玻璃體。

雖然沒有人規定紙人不能來墮城玩,但是真正抱著遊玩心態來墮城的紙人應該是很罕見了:誰樂意見到滿城都是被當成npc的同族,這可不是一場有報酬或者純娛樂的spy,而是連被擺佈了都不知道的大型傀儡劇。更何況這傀儡戲還不是唯美風,而是犯罪系的——一誕生就被寫入記憶的舊怨糾葛,血海深仇,沒有發生過的陰謀詭計被當成是真實,根本不存在的欺辱凌虐被刻進情緒……至死都不知道這都是空虛,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