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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坐在後排的旁聽者多半是此次參賽者的親友或是所屬的組織代表,來這裡不過是出於好奇和對本次結果的關心。當他們看到另一位當事人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時,心裡都不由得有些失望,這一位比起此刻站在另一端的另外一位當事人可以說更加乏善可觀——鄧連川雖然不過是在魂筆製造上展露頭角的新人,但是好歹也踏上社會五年時間了,開始魂筆定製也有一年時間了,算是新人中頗有潛力的一枚新星,想要趁他在完全紅起來之前結交他的造紙師可不少。可謝首有什麼?在喪屍事件出盡風頭?那不過是少年的熱血莽撞外加運氣好,至於他背後那個不過才成立一年的首家紙源,呵呵,對於能夠坐在這裡的他們來說,完全不夠看。

然而當他們的目光觸及旁聽席第一排的人時,又覺得十分困惑:這一排裡坐著東一區大半最有有影響力的家族或勢力的人,而且多是年輕一代中最有前途的最可能接掌這些組織和家族的人選。這些出身既好又一向眼高過頂的年輕人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來參加這場與他們毫無關係的公審會呢?難道他們關注的是兩位當事人?莫非這兩位一個比一個不起眼的當事人有什麼不為他們所知的某種內幕……

新秀賽比賽管理處的工作人員也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群人到。昨天晚上發現上交的兩份參賽作品雷同後,他們就和以往一樣在網上掛出了公告。然而早上就接二連三的接到這麼多人要參加公開審理的申請,比賽處的工作人員都一時慌了手腳,連忙本來在管理處裡舉行的審理移到了小會議室。可直到此時此刻,他們內心是一片茫然,尤其是坐在審理臺上的三位審理員,都暗暗嚥了下唾沫,越發謹慎地對待今天這場審理會。

“昨天進行評審小組對參賽選手的作品進行稽核時,發現兩份設計幾乎一模一樣的作品……”坐在中間的一號審理員將事情的始末簡單的闡述了一遍,然後向兩人各看一眼:“你們有什麼說的嗎?”

鄧連川面帶厭惡地看著坐在另一端的簡墨,用一種受到極大侮辱的語氣道:“卑劣無恥!”

一號審理員敲了下錘子:“警告,不許用侮辱性詞彙攻擊對方。”他轉向簡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謝首,你有什麼要說的。”

簡墨望著鄧連川,確定自己以前並沒有見過此人,便知道這人不過是被推出來的一個棋子,道:“我覺得你是一個很有勇氣的人。”

好吧,這絕對不是侮辱性詞彙。

鄧連川微怒:“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你以為你有些臭錢我就會怕你嗎?”

簡墨輕輕一笑:“不,等到今天所有事情結束後,你就會知道,我是真心在表揚你。”

一號審理員又敲了下錘子:“不要再說與本案無關的話語。現在開始請你們兩人分別講述自己設計這項產品的思路。首先請鄧連川講解,請謝首迴避。”

接著簡墨就被帶到了側面一間完全封閉的小房間。

門剛剛在他面前關上,無邪的輕柔聲音就在他的腦海裡響起:“爸爸,你想聽鄧連川在說什麼嗎?”

簡墨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道:“我知道他會說什麼。看到設計圖紙後,哪怕不能當場明白設計思路,只要他試製一次,然後請某個造紙師講述使用體會,就差不多可以倒推出來。我很肯定一會我要說的跟他說的內容會不離十。”

無邪又道:“爸爸,這對你十分不利。”一般人在聽到兩遍基本相同的描述後,往往都會對第二次產生一種疲倦感,認為是多餘的。因此在場的人在聽完鄧連川說完後,再聽簡墨說,就會產生他完全是照貓畫虎,人云亦云的印象。這對於抄襲案的嫌疑者來說,確實十分被動。

“放心吧。”簡墨道,“我既然敢來,自然有辦法應付。”

十分鐘後,他被請回了現場。一號審理員看到簡墨,表情不變,可是眼神分明已經有些不同。

簡墨只當沒有看見的,他走到放在審理臺前的一張方桌前:上面放著四隻魂筆。簡墨認得兩隻是自己的作品,至於另外兩隻自然是鄧連川的作品。

“現在請謝首闡述你的設計理念。”一號審理員說。

簡墨抬頭道:“請問這兩隻就是鄧連川的作品嗎?我是否可以取一隻檢視?”

鄧連川臉上流露出一絲嘲諷,似乎在嘲笑他無謂的掙扎。

一號審理員猶豫了一下,然後道:“可以。”

簡墨從口袋裡取出手套和口罩帶上,然後將鄧連川的魂筆小心的一一拆開。

他的手法嫻熟,動作凝練,就算是對魂筆一知半解的外行人,也能從中感受到一種乾脆利落的美感——這種在無數次實戰中磨練出來的美感,是絕對模仿不出來的。原本聽過鄧連川娓娓闡述的設計理念後覺得勝負已分的旁聽者此刻突然又覺得,或許事情還有變化之處。

簡墨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東西后,便將鄧連川的魂筆還原,仔細地放在桌上。脫掉手套和口罩,他向鄧連川笑了一笑:“做得不錯,斜向60度角的切割做得非常完美,這種手感沒有一年以上不間斷地練習是做不到的,你到底還是有些本事的。”想當年他整整練了一年時間才敢把這種手法運用在實際售賣的產品上,不然廢掉一隻就是3500元,簡墨心有怨念的想,完全忘記了現在自己已經不是一隻筆幾千元上下的身價了。

鄧連川臉上五顏六色:“少在這裡耍嘴皮子,輪到你說出設計理念了。”

簡墨用一種惋惜的目光看了鄧連川一眼,然後開始了自己的闡述。

與所料的一樣,在他開口一分鐘後,審理員和旁聽者都流露出越來越不專心的神情,明顯是因為他所說的內容與鄧連川基本一模一樣。好在是在正式審理中,在簡墨闡述結束前,誰也沒有打斷他。

十分鐘後,簡墨道:“我的闡述完畢。”

一號審理員與左右兩位審理員小聲交流了幾句後,向所有人道:“兩位當事人的描述十分接近。鑑於這個結果,我要了解你們設計作品的過程。鄧連川,請問你的設計作品除了你自己外,還是否交給其他人。”

鄧連川道:“我是點睛紙筆的五級魂筆製作師,也是他們的半代理委託人。這份作品我曾經在比賽半個月前給我的代理人看過,徵求過他的意見。”

一號審理員問:“你要參賽的作品為什麼要給你的代理人看,不怕他洩露機密嗎?”

鄧連川解釋道:“我和我的代理人是好幾年的合作關係,一向相處都很愉快。我很信任他,而且徵求意見也不是第一次。”

“那你在知道今天的事情後又沒有聯絡你的代理人。”一號審理員問。

鄧連川面色很難看道:“我昨天晚上知道這件事情後就給他打了電話,他支吾了很久,才說對不起我,說有一位高層以開除為威脅逼著他說出設計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