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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幾乎全考場的人都在偷偷觀察他,可惜他一個都不認識,倒是進考場的監考老師反而是簡墨有過二三面之緣的。在梁少麟和石正源拉著他參加各種圈內聚會或活動時,他曾經見過此人。此人也是一個新嶄露頭角的魂筆製作師。

考試開始前有三十分鐘的準備時間,監考老師會檢查考生帶進考場的各種已經處理過的輔助材料以及各種選手根據自己習慣自備的工具,看看裡面有沒有違反規定的東西。

三十分鐘之後檢查完畢,考試鈴聲拉響,大家都開始動手。

簡墨早已經檢查完工具和材料,將所有的工具和材料放到自己的習慣取拿的位置,穿上工作服,帶上口罩,便開始行動。

他一旦開始動作,便完全忘記了外界。而賽場的學生在知道他的身份後,自然免不了時不時關注他的舉動,見到他居然還中規中矩地穿上功夫帶上口罩,訝異了一翻後,便被他嫻熟而流暢的動作吸引——一個接著一個,中間沒有任何停頓和思考,就好像簡直好像在按照具劇本表演一樣,沒有一個姿勢是多餘;拿著材料處理的方式、角度、頻率、時間都卡得極為精準。比如魂筆製造師都知道,加熱龍芯木的時間為五分半鐘,加熱過程中最好以同一個方向勻速轉動,這樣才能保證受熱均勻,減少炸裂機率。有一個選手看了一會,拿出手機的秒錶對著簡墨的動作掐表,最後發現謝首每轉動一圈時間平均為18秒鐘,整個過程轉動了18圈餘。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他每圈轉動耗費的時間相差都不超過一秒鐘。在這個過程中,謝首沒有看過任何記時工具一眼。

這種完全不借助任何記時工具來操作的人絕對不少,但是凡是達到這一點的人,起碼是在這一行浸淫了十年甚至更久的魂筆大師才能夠做到的。這謝首不過是個大一的學生,如何能夠做到這個程度,要知道他以前可是特造師連蔚的學生,是當造紙師的料子,絕對不可能提前預知自己會魂力暴動,而不得不走上魂筆製造師的道路吧。

監考老師看得出神了好一會,心道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以前也曾懷疑過這麼個小子怎麼會得到梁大師的青睞,現下才明白大師才是慧眼識珠。不過他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不一會就把自己從這種讚歎的情緒裡摘了出來,再看其他參賽手,都盯著謝首眼珠都不動——普通學生能有多少機會親眼看見這種大師級的操作手法,是以一時都拔不出自己的眼珠子來。苦笑了一下,監考老師還是決定先履行自己的職責,委婉地開口提醒大家現在還是在賽場裡,不是在參觀。

學生們戀戀不捨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自己的作品製作。有的很快進入了狀態,有的還在時不時偷眼看一下簡墨。好在比賽時間有八個小時,單純只是製作核心以及最後的組裝,一般也就二到三個小時,大多數人上午都能夠完成自己的參賽作品,交完作品的人就可以回家了。

比如簡墨,一個小時四十分鐘就完成了自己作品,在仔細檢查過每一個流程後,他將作品封裝,交卷,接著便離開了考場,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掉落了多少眼珠子。

為什麼會這麼容易有人認出簡墨,要歸因於之前改變了的對外策略。喪屍事件後,關於簡墨的過往花邊八卦,他在喪屍事件中的表現以及他現在的一些言行日常,都成為了大眾會關注的熱門話題。這種現象一部分是由於喪屍事件本身的轟動性,另一方面也有簡要的暗中操作——讓少爺的身影偶爾在大眾面前晃一晃,把存在感刷到一種既不高調卻又讓人不會忘記有這麼一號人物的程度。

此時此刻,遠在東六區的一棟別墅,一個女郎精神萎靡地在網上胡亂瀏覽著各種新聞八卦,突然一張並不算清晰的照片跳入她的視野:喪屍長長的指甲下少年鎮定的面孔讓她不由得睜大了面孔,裡面滿是不可置信。

距離換嬰事件的爆發已經有一週了,學校裡聚集的紙人人數又翻了一翻。為了避免與這些學生有仇怨的人跟過來招麻煩。簡要並沒有直接讓他們去學校,而是讓他們先在唐宋集合,然後再趁人少的時候一起帶到學校。

只是,即便是這樣,還是惹來了麻煩。部分父母順著簡要散發出去的收留資訊找到了唐宋,要求他們交還紙人學生。

“我們辛辛苦苦供養了十六年的孩子,怎麼能就這麼給你們白白賺走了,親身孩子又不知道去哪裡了。將來誰給我們養老送終啊?!十六歲都可以工作賺錢了,就算不能把以前我們養他的錢都還回來,至少讓我們可以少吃點虧吧!”一個家庭婦女兇悍地說。

“說的對,就算是一條狗,也知道知恩圖報吧,何況還是一個人?我們每天在外面工作,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不就是為了這個孩子。現在好不容易就要讓他回饋我們的時候,居然跑了。真是養了一個白眼狼,果然不是親生的就靠不住啊!”一個面有橫肉的中年男子氣勢洶洶地站在唐宋的大廳口高聲說,對滿廳顧客的指指點點不屑一顧。

“哼,不要以為你們有錢就可以隨便干涉別人的家庭事務。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把人叫出來,我就不走了。我就在這裡住下了,我就不走,有本事去法院告我啊。我就說你把我的孩子搶走了!看誰最後吃不了兜著走!!”有一個年近六十的老頭居然就往地上一趟,無賴似的將整個入口擋住了。

簡墨從監控裡看著門口幾十個堵門的家長,面上露出一絲厭惡,便道:“讓客人們離開吧。無論金額多少,免了他們的單。至於這些人,他們愛堵多久,就堵多久。但不准他們損害店員和店裡的任何東西。必要的時候,讓異級出手。”

比起那些知道親子被交換後直接將紙人學生趕出來不再理會的那些父母,這些人更讓簡墨覺得十分討厭。前者雖然過於無情,但是至少他們的父愛和母愛都是純粹的,後者把孩子趕出來後,立馬又後悔沒有物盡其用,害怕白白浪費了十六年的養育——雖然他們說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只是這幅嘴臉未免過於難看。

簡墨自然不會就這麼把學生都交出去。一則,誰知道這些家長把紙人學生領回去後會怎麼對他們。簡要告訴他,目前已經有好多起紙人學生被虐甚至被殺的案件發生。所以在沒有完全確定這些學生的安全前,他不可能冒險;二則,十六歲的孩子即便出去打工,也不過是去工廠裡做點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工人。這樣有何前途可言。簡墨並不認為這些家長要求學生回報十六年的養育之恩過分,但是如果只是為了報恩,就毀掉了前途,這是完全不划算的。

“告訴他們,如果能夠保證正常安全的日常相處,也願意負擔他們的教育費用——至少到高中畢業的,只要那些紙人學生同意回去的,我們不會阻攔;但是如果只是想把孩子帶回去當傭人奴僕的,或者是指望他們馬上出來賺錢給他們養老的,恕我們不能從命。既然你們不把孩子當親生孩子,也不要指望孩子把他們當親生父母。”簡墨想了想,“但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準備兩份協議,等這些紙人學生參加工作後,讓他們分期將這筆錢加上銀行利息還回去,讓首家紙源做擔保。具體怎麼協定,你來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