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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我父親是個電動玩具設計師,我小時候很多玩具都是他設計的……本來是想子承父業的。現在看來是不行了。”時傲低著頭說。

簡墨從醫院出來後對簡要說:“我們現在籌建的那所學校可以申請高中辦學資格嗎?”

簡要回答:“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需要時間。您是想安置這些紙人嗎?”

“也不是想安置他們,只是想在這個關鍵時刻幫他們一把。”簡墨忽然神色有些黯淡,“你知道嗎?其實我從剛才開始一直在想:這件事情是不是我爸做的?六街本來就是棄紙兒的聚集地,他每天看到這樣的情形,心裡肯定不會好過,而且他也有這個能力做這件事情的人。”

對於像時傲這樣的紙人,是在一出生就懵懵懂懂中被當成垃圾扔進焚燒場好,還是被父母嬌養十六年後再來經歷一次撕心裂肺的拋棄的好,還是很難判斷。但是這件事情既然有可能是他爸做的,簡墨下意識覺得自己總該多少該幫著善後一下。

“不過,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我覺得像時傲這樣的孩子還是太可惜了,受到這樣的打擊,雖然傷心難過,卻沒有頹廢消沉的意識,心智堅韌,心性也不錯,若是能熬過這段時間,將來一定能夠很好的生活——我想幫的就是這樣的人,如果遇到那種被養成了覺得整個世界就該圍著他轉,一天到晚自傷自憐沒完沒了的,就不用管了。”

簡要笑了笑:“少爺既然有這個想法,那我就去安排。”只是不知道b市這800餘學生中有多少符合少爺的標準的。

“到了。少爺還是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昨一夜都沒有睡好。”

簡墨合了一下眼睛,順著簡要的話聯想到柔軟的床鋪,越發覺得困頓了。

然而,他想要好好休息的想法卻很快被人打斷了。

一腳踏下車,卻聽見有人喊他,抬頭一看,微微一愣:從唐宋大門外一輛車中出來的一人卻是很久未見的梁少麟。

梁少麟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不認識中年人在打量著簡墨,臉上露出些微驚訝,隨後向梁少麟耳語幾句。後者聞言精神一振,望向簡墨的眼神更加熾熱。

“梁大師,您怎麼會在這裡?”簡墨驚訝地說。

簡要看著兩人,尤其是那個中年人,眼中露出一閃而過的冷厲。

“有件重要的事情想找你問問,所以特地在這裡等你。”梁少麟笑眯眯地說,魚尾紋都擠到一起了。

簡墨忽然想起前些天簡要跟自己說起的事情,睏意頓消,腦子裡冒出一句話:終於找上門了。

想了想,他還是讓簡要把這兩人請進了簡要的辦公室,然後禁止任何人在附近出入。

果然,梁少麟開口便道:“謝首,能解下你的鎮魂印嗎?”

簡墨望了梁少麟一眼:“您是如何知道我有鎮魂印的?”剛剛中年人裝作不經意的觀察自己的目光他也看見了,身為辯魂師,他對於這種目光多少也有些警醒。是以對於梁少麟這般已經算是半確定的試探並沒有隱瞞的意思。

梁少麟對於他這般坦誠的態度顯然十分滿意,他也投桃報李道:“我身邊這位是一位三級辯魂師。如果你身上沒有佩戴鎮魂印,魂力波動不至於完全看不見吧。”

簡墨隨口道:“我曾經發生過魂力暴動。”

梁少麟笑意更加有趣:“即便是魂力暴動,魂力波動也不會消失,只是魂力失序而已。”

魂力失序,原來是這種說法如此。簡墨心中微微點頭,他以前想過是否能夠用這個藉口矇混過關,但因為也並不知道魂力暴動後人的魂力波動是什麼樣子所以作罷。

“即便是這樣——我想您也不會就這麼隨隨便便拉著辯魂師滿街看誰的魂力波動完全看不見吧,總該有些原因吧。”簡墨說。

“原因自然有。不過你問了這麼些問題,能不能先讓解下鎮魂印讓我看看呢?”梁少麟微笑道。

對於這個頗有才華的後輩他還是很有好感的,並不想特別為難他。尤其只是看謝首的年紀,自然也不可能是當年取走鎮魂印的那個人。畢竟李君瑜是十九年前去世的,而這個孩子——梁少麟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了,眼前這個孩子年紀似乎也剛好十歲的樣子。

簡墨搖了一下頭:“不能。”

沒想到被這麼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梁少麟面色微微一怔:“為什麼?”

簡墨淡淡回答:“不為什麼。”

這是耍無賴了。梁少麟心想,肯定是有些原因的,只是這孩子不願意說。他微微沉思了一下,先不提鎮魂印:“這枚鎮魂印是誰給你的呢?”

簡墨抿嘴,仍是搖頭。

梁少麟苦笑了一下:“你什麼都不能說嗎?這可就難辦了,你知道是誰讓我來尋找這位鎮魂印嗎?”

簡墨心想,我當然知道是誰,嘴上卻道:“誰來找都一樣。我並不想談及與鎮魂印有關的任何事情,也希望梁大師不要與任何談起我有鎮魂印的事情。”最後一句並不是請求,而是態度。

梁少麟還沒有說話,中年人卻搶先嗤一聲笑出來:“小朋友說話口氣真大啊。”

簡墨認真打量了中年人幾眼,但沒有說話。

梁少麟皺起眉頭望著少年,心裡卻是頗為為難:他是瞭解這少年的性格和脾氣的,知道這少年雖然不張揚,對著長輩也是十分禮貌和尊敬,然而內裡卻是個倔性子。真不喜歡的事情或是觸及了他底線的事情,便絕不會隨便因為外人的意見改變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比如自己當初那樣熱衷於幫他在交際圈子裡擴充套件人脈,但少年認定是浪費時間便是說不來便再不來。自己之所以把這個少年放在最後一個調查也是這個原因,如果能夠在前面幾個人身上找到鎮魂印的線索就可以了省了在這個少年身上的一翻折騰。可惜的是忙活了那麼久,之前幾個人嫌疑人身上都沒有找到與鎮魂印相關的痕跡,梁少麟便知道,鎮魂印極可能真是要著落在這個少年的身上了。

果然一見面,少年就痛快地承認了,利落爽快得甚至讓自己都覺得有些不真實了。只是後面又與他預料的一般,受到了堅決的阻撓——這種態度出現在少年身上說明他是早已經下定決心,比起之前的爽快,梁少麟反而覺得自己寧願看到他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因為那樣說明少年還在猶豫。

思慮了一下,梁少麟決定不再浪費時間,直接把李德彰的委託說出來。畢竟這件事情是瞞不過去了,讓少年自己先了解一下如果拒絕的話可能會面對怎樣糟糕的局面,這或許能夠讓他稍稍改變一下態度。

哪知少年聽完之後,臉上卻依舊是一番平靜,並沒有流露出哪怕一丁點驚訝或擔憂之色,甚至連懷疑他這番話真假的表情都沒有。

梁少麟驀地就明白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身上的鎮魂印是李家之物了?”

他的聲音都在顫抖了:是誰告訴他這鎮魂印是李家之物的?!!這世界上鎮魂印雖然極少,卻也並非只有李家獨有。倘若這少年已經知道,莫非與當年的事件的某些人物有牽扯——梁少麟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真是遲鈍。如果沒有牽扯,少年哪得來的鎮魂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