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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如果自己是紙人的話,那爸媽就不是他的親生父母,那自己就是某個造紙師寫造出來的。這讓他感覺自己的就好像突然變成了另外一種生物,似乎已經完全脫離了原來他自以為的那個種族?

時傲艱難地開口:“媽,難道我真的是你撿回來的嗎?”

等到八百餘人的結果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所有的被測試者都是被工作人員帶著與父母一起去放誕生紙的,然而,無一例外,沒有進行融生。

學生們都傻了,家長們也都茫然了:他們無論如何不能相信這樣一個事實,自己親自生出的孩子突然變成紙人了。他們圍著造紙管理局,強烈要求給他們一個交代。

早上七點,一位官員宣佈一項初步調查結果:這八百名學生十六年全部是在b市的三家婦產科醫院出生的,而經過他們核實,這三家醫院的婦產科十六年前都購置或錄用過紙人作為醫生或者護士。

他們初步懷疑這些紙人將紙嬰和原嬰進行了調換。

這一結果的公佈掀起驚濤駭浪。

時傲看著媽媽哭倒在爸爸懷裡:“那我的親生兒子在哪裡?我的小傲在哪裡?”他的心不斷地下沉,再下沉。

小傲在哪裡?他不就在這裡嗎?不,他是……紙人的話,那就不是真正的時傲?如果他不是時傲,那誰又是時傲?他又是誰?

時傲心裡充滿了莫名的慌張:他是誰現在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他的爸爸媽媽……不再是他的爸爸媽媽了嗎?他們不再是父子母子,而變成完全沒有關係的人了嗎?

“媽媽。”時傲惶恐地叫了一聲。

媽媽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神卻那樣陌生,甚至還著一種讓他心驚肉跳的憎恨。

沒等時傲反應過來,她就撲了過來,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的掐進肉裡,他差點疼得沒叫出來,卻聽見媽媽用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張猙獰到扭曲的臉盯著他,聲音近乎瘋狂:“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佔住我孩子的位置?你憑什麼?你不過是一個低賤的紙片,你憑什麼享受了我親生孩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這麼多年,我居然養的是一張紙片,可憐我的小傲,卻不知道在哪裡受罪?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他被猛得推倒在地上,然後腳就重重地踢了上來,痛得他尖叫起來。

“媽,疼,別踢了,別踢了……求求你別踢了……”時傲痛得覺得腸子都快斷了,卻不敢躲閃,更不敢反抗。這個人是他的媽媽啊,他雖然有時候生氣時會和媽媽爭執幾句,卻從來不會真得去悖逆她的意思。

最後還是爸爸上來拉住了歇斯底里的媽媽,抱著她安慰道:“夠了夠了,你好歹也養了他那麼多年。打死了未免太殘忍了,只當……只當從來沒有過這個孩子的。我會想辦法把我們的親生孩子找回來的,你別太著急,一定會有辦法的。既然政府已經介入了,他們也會抓到罪魁禍首的,所以我們一定能把自己的孩子找回來的!”

然後又向時傲看了一眼,“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了,如果你好歹還記得我們白養了你十六年的話。”

時傲整個人都傻了。

他在造紙管理局附近的街道長凳上坐了一上午,然後感覺自己肚子餓了。一摸口袋,才發現自己昨天晚上出來的太匆忙,有因為是跟爸媽出來的,所以一分錢都沒有帶在身上。

昨天他還在溫暖的家裡,衣食不愁,還煩媽媽打攪他玩遊戲。今天卻發現,過去的生活是多麼幸福,多麼溫馨。為什麼?為什麼不過是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他做錯了什麼,還是什麼出了錯?

但是此時此刻,肚子中的飢餓已經讓他不得不暫時擱下這些問題了。現在的首要問題,就是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

既然爸媽不讓他回去了,時傲很清楚,自己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他想到這裡,眼睛忍不住又酸澀起來,一夜未眠也讓他精神十分疲憊。不過這時候,理智還是讓他振作起精神。他現在需要找個工作,就算只管食宿也好,他需要暫時有個落腳的地方。

記得學校附近有很多招零工的小店,不如回去試試。時傲這樣想。

然而他忘記了,學校的學生對待曾經的紙人學生是怎樣的殘忍。

倒是有小店願意僱用他,但是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曾經的同班同學就看見他了。其中有曾和他有過齟齬的一些人,也有他最好的朋友。時傲不知道訊息傳得那麼快,開始還只是覺得尷尬,後來見他們面色不善地圍了上來,這才撒丫子跑了。他最好的朋友,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漠然地看著。

然而跑過了兩條街,卻還是倒黴地被那群人團團圍住了。

時傲被打倒在地上,他只能護住自己頭,卻不能制止他們一腳一腳踹在他的身上,甚至撿起隨手拾起的石頭或者別的什麼向他身上招呼……早上才被媽媽踢過的傷口再次遭到碾壓,他嚐到了口中濃濃的鐵鏽味,甚至聽見自己骨頭髮出斷裂的聲音,直到意識越來越模糊。

難道就這樣被打死了嗎?時傲不甘地想,心裡除了一絲悲哀後,剩下的全是憤怒。

這時,一個微冷聲音從包圍圈外響起:“你們在幹什麼?”

落在他身上的拳腳停了下來,時傲勉強睜開已經痛得不得了的眼睛,從腳的縫隙中,看見一個比他略大的少年從一輛車上走了下來。

這少年已經接近青年的模樣,雖然並不魁梧強壯,整個人身姿挺直,目光沉靜而清澈,一覺得他是一個沉穩而有主見的人。

而這個人,卻是時傲見過的。

他嚥了下口水,用盡全力喊道:“謝老師救我!!”

雖然只有一面,但他此時心裡就是覺得,這個人一定會救他——儘管這個人只是在昨天在考場裡監考過他一次。

簡墨從管理局出來的時候,家長們都散得差不多了,因此沒有發現什麼特別。

簡要來接他,居然還帶了一籠剛剛出爐的雞汁小湯包,連醬油、醋都備好了,金黃色薑絲切得細細的。簡墨在管理局宵夜和早中餐全靠麵包牛奶之類的充飢,眼見了這香氣四溢的小包子,頓時喜笑顏開,在簡要給他放下餐桌後就開始大塊朵頤。

“這次收穫真的不少。”簡墨吃完包子,跟簡要說了自己感受到那些東西。

簡要含笑著聽完,然後才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告知。

簡墨先是驚訝,後是不解:“你說的事情,我昨天監考的時候就看見了。當時還在奇怪他為什麼會來參加天賦測試,本以為他是有辦法矇混過關,沒有想到竟然是完全不知道。”他沉思了一會,“八百人,全部是集中在三家醫院出生的,這要說是巧合,誰都不會相信,必然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只是為什麼要怎麼做呢?這八百個家庭有什麼共同特點嗎?”

簡要搖搖頭:“目前似乎沒有發現他們有什麼共同點,富裕的,清貧的,有權勢的,沒權勢的,職業,家族……暫時都沒有發現什麼特別。其他的還需要時間繼續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