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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這對於造設7803班就是一個訊號,原本只是準備把人拽回來就算了的同學們紛紛撲了上去,打臉的,踢肚子的,扯頭髮的,絆腿的……不管是會打架的還是不會打架的,反正只要看到有縫隙,便要上去大力戳一戳對方的痛處。女生這次不光站在後面吶喊加油的,紛紛從附近的辦公室裡找出各種可利用的道具,掃帚、拖把……向這幾個紙人招呼過去。

這次參加劫持的紙人並不同於上次在比賽場裡製造事端的紙人——最差的也是特級,這次元氣大傷的千金社和暗月團派來的基本是特級和普級六級以上為主,異級倒有兩個,但已經被夏爾的人糾纏住,根本無暇顧及這邊。

螞多了也咬死象。三四個紙人,即便是特級,對上三四十個普通學生的群攻也不過撐了十分鐘就被放倒在地上,立刻被踹得嗷嗷亂叫。兩個女生提供了從辦公室裡找來繩子,大家一起將他們捆成了粽子。

搶在前頭的幾個男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不過看見地上不能動彈的紙人,還有安然無恙的同學,再加上女生們崇拜的目光和毫不吝嗇的讚揚,也都呲牙咧嘴地笑著說不疼不疼。

楊爽這次算是真開眼界了,對於7803班和這個他素來看不上的7803班班長也生出一絲欽佩和羨慕。不管簡墨此人的能力是否真的名副其實,光看他能讓這麼多人都信他服他,甚至不需他一個眼神一句命令就自發自動地跟他站到一條戰線,不惜冒著受傷的危險也要上的態度,便無法不為之震撼。雖然之前他心中還覺得,如果不是謝首帶著他們7801班的人一起走,自己還不一定會這麼倒黴地遇到劫匪,但此時此刻,他是真真生出折服的心情——林躍和何丹那樣的傢伙,還真特麼不配與謝首這等人物為敵。

然而不過五分鐘之後,他就改變這種想法,覺得謝首這人不會是個神經病吧?

不管是楊爽,連7803班中也有些人對簡墨的舉動十分不解了。

這種情緒來源於三分鐘前再度向這邊靠近的一對人,這次情況與上次相反,是劫匪在逃,夏爾的人在追。

被追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上幾處傷痕,走路都一跛一瘸,被追他的一個魁梧年輕人飛起一腳踹開了三四米,攤在地上呻吟動都動不得。

簡墨盯著地上的紙人少年青澀的面孔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不禁皺了皺眉眉頭:一個孩子也讓他參加劫獄?這個恐怖組織這麼缺人手嗎?再看追逐他的年輕人手上居然拿的是一支長劍,臉上分明是要殺人的節奏,他心裡一瞬間掙扎起來,但手上已經扯過剛剛女生們拉來的一隻拖把,向年輕人猛得揮過去。

逼退那年輕人後,他跳到少年的面前擋在兩人中間,向年輕人露出一個抱歉的笑臉:“這麼小的孩子,就放過他吧。你看他已經被打成這樣了,也受過教訓了。”

本來以為是那個潛藏起來的劫匪要攻擊他的年輕人目光凌厲地掃了一眼簡墨,還有他身邊的同學以及旁邊被綁起來了幾個紙人,臉上殺人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下,卻還是十分氣惱地說:“滾一邊去,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講廢話!”

簡墨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有些不靠譜,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讓開,這個少年怕是要當場斃命,腳便有些移不動,依舊是陪著笑:“要不我把他綁起來吧。把他綁起來就沒有威脅了,您看看那邊,不是還需要您去援助嗎?一會事情了了,我把這幾個劫匪一起交給您,您看怎麼樣?”

年輕人眼睛盯著簡墨直視了兩秒,突然手起劍落,將簡墨等人捆起來的紙人紮了兩個對穿——都是從喉頸處。

猩紅的血噴濺出來,大家都呆住了。幾個女生尖聲驚叫起來。儘管剛剛大家都打這幾人得很起勁,但是這些生活在象牙塔裡的孩子們誰都沒有親眼見過殺人,此刻卻見四人不過一秒從活人變成死人,視覺上的刺激不免太大了。

簡墨瞪眼看著那順著劍尖向下流的血液,只覺得全身都被凍住了一樣,感受到一種徹骨的寒冷。

“怕嗎?”持劍的年輕人哼了一聲,“還不讓開?!你對這個紙人心軟,焉知他殺人會不會比我殺這四人更不猶豫?”

簡墨咬住唇,他不用轉頭就知道薛曉峰在向他打眼色,讓他過去。也知道班上的同學不會像剛才那樣奮不顧身地幫助自己。他甚至在自己的心底也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到底是對是錯:他可以理直氣壯地在酒吧為了被欺負的女郎出頭,也毫不猶豫地救下被那個差點被人挖了眼睛去移植的孩子。但是此刻,他不知道這個少年劫匪在剛才是不是也對著這棟大樓裡無辜的人下過殺手,不知道這個少年的雙手是不是也染滿鮮血,他只是單純不願意看見這樣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就這麼死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望著面前的年輕人:“如果他殺了人,法律上規定對他如何處罰便怎麼處罰。但既然現在他已經失去攻擊能力,我覺得你還是把時間花上如何讓你的戰友受點傷和儘快結束戰鬥這件事情上。”

說完這話,連簡墨都覺得自己十分矯情可笑,就好像小說裡即見不得自己人受傷也見不得敵人受傷,巴不得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白蓮花一枚。

年輕人大概覺得他簡直是腦子不清醒,正要撥開簡墨這個礙事的傢伙,突然聽見背後傳來巨大的喧譁。他回頭一看,倒抽一口氣,看了一眼簡墨和少年,哼了一聲,果斷戰場中心奔去。

簡墨鬆了一口氣,轉身看了少年一聲,神色有些複雜,正要喚人幫忙把少年手腳綁起來,卻聽見戰場那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高聲道:“吾曰:於吾有威脅者,不能行。”

他只覺得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六街那個處簡單卻溫馨的住所,微黃的燈光下,爸爸指著桌上的原料一一告訴他這是什麼那是什麼,或者看著他在筆芯上刻著導流圖,然後拿過工具向他掩飾什麼樣的手法可以更省力雕刻的效果更好……

僵硬地回頭,簡墨的目光在戰場中的人隙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用猶豫不用辨認,那個他曾經看過千百遍的背影,就這麼竄入他的眼底。

一個帶著帽子的男人正背對著他立在場中。

簡墨盯著這個男人看了幾秒,邁步走了過去。

薛曉峰驚呼道:“阿首,你幹嘛?”

簡墨走著走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就好像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被一塊巨大的吸鐵石吸了過去。他的眼睛盯著那戴帽子的男人,似乎想用目光將這個人牢牢釘在原地。

那是他爸,一定是爸爸。他在這裡,他出現了——他終於出現了,簡墨覺得自己的心在顫抖,一定是在顫抖,不然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的嘴唇都在抖,想要張口喊一聲,都覺得嗓子眼堵得慌。

腳步逐漸從快走變成小跑,從小跑變成狂奔……視野裡戴帽子的男人越來越近,身影越來越清晰,簡墨簡直可以百分之兩百肯定這個男人一定是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