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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簡墨果然在旁邊看到兩塊小石頭,心中略鬆了一口氣:看起來像是特級的手段。

“能起來嗎?”簡墨說,“走走試試。不行就去醫務室看看。”

兩男生起身走了幾步,道:“沒事。”

這時兩個紙人也奔到了這邊,一臉兇色:“站住!你們去哪裡?”

簡墨假裝誤解他們是這裡的工作人員,一臉不悅地說道:“我們想趁中午時間出去外面走走,已經給接待我們的講解員打過招呼了,說好兩點大廳集合,他也答應了——怎麼?我們又沒有到處亂跑。”

兩個紙人對看一眼,大約覺得這一隊學生似乎也沒有什麼威脅。一個似乎想讓他們離開,另一個卻是搖搖頭,然後對著簡墨等人眼睛一瞪:“不許出去,都乖乖在這裡待著。”

簡墨假意埋怨道:“不能出去就早說啊!有的說可以出去,有的說不能出去,什麼意思嘛!”

“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一個紙人瞪了簡墨一眼。

簡墨擺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退了兩步,不懂聲色將兩個跌倒的男生擋到自己身後,因為他已經看見有大批次的魂晶向這邊走來——自己遇上這兩名紙人大約是探路清除障礙的前哨。

楊爽看見簡墨被人呵斥,內心不由得暗爽,謝首你平常總是一副了不起的樣子,看來也只是敢對著自己的同學抖狠,對上外面的人就蔫了吧?真是沒用,裝腔作勢。

他正想著怎麼諷刺一兩句,卻看見拐角處湧過來一群人,身上衣衫破碎,都是血淋淋的,頓時驚道:“這,這些人是……”

他這麼一叫,本來沒注意到的學生也都看了過去,幾個女生也害怕地驚叫起來,頓時引起一陣騷亂。身邊的兩個紙人見狀,凶神惡煞地走了過來,一副想要教訓他們的表情。

簡墨叫道:“你們想幹嘛?有話說話,幹嘛打人?”然後又向楊爽及幾個女生冷冷瞟了一眼:“大驚小怪什麼,早上拘留所你們沒見過了嗎?轉移幾個犯人而已,值得這麼驚奇嗎?”

兩個紙人看見他安撫住學生,大約也不想在關鍵時刻節外生枝,只是瞪了他們幾眼,便沒有在理會,只是目光警惕地不斷在周圍掃視。

簡墨這說法也能勉強能說得過去:拘留所不過是暫時關押需要審訊的犯人的地方,又不是監獄,審訊完的犯人總是要轉到監獄去的,不然要不了多久拘留所就爆滿了。

不過細心的學生還是會發現從自己面前走過的犯人似乎也太慘一點:有的全身沒有一點好的皮肉,有的自己根本不能行走,完全靠身邊兩個人架著走路。有稍微好一點的,便口中罵罵咧咧:“媽的,老子下次要弄死他們,見一次弄死他們一次。”

架著他的人跟著附和:“好了好了,出去再說,首領說過了,會給他們教訓的。養好傷,兄弟陪你一起幹翻他們!”

尼瑪,這是在轉移犯人?

能考入京華的就沒有傻子,大家頓時心都沉到海底,他們都明白了這根本不是謝首口中所說的轉移犯人,而是——劫獄!

但在身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看守他們的紙人後,誰都不敢開口把這個詞吐出來。幾個女生害怕地偎依在一起,誰也不敢做出一點刺激這些劫獄匪徒的舉動。大家心裡都在想轉著這樣的念頭把目光投向簡墨:謝首剛剛在躲的難道就是這群人,莫非他早知道會發生劫獄的?

簡墨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他只是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站在所有的學生面前。其實他很清楚,此時此刻他的附近除了簡要,還有一向被簡要安排來保護的那一班紙人,只要自己陷入危險或者有陷入危險的徵兆,他們立刻就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但如果這一群人出現,肯定會被這群劫獄分子當成是管理局的人,對方絕對不會給他解釋的時間,也不會相信他的解釋,一場戰鬥就會不可避免的出現。他自己倒無妨,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波及身邊這些無辜的同學。因此一直在不動聲色地打著手勢,讓他們稍安勿躁,原地待命。他唯一期望的是,這群劫獄分子的行動能夠乾脆利落,把人救走後就離開,不要做些多餘的事情——比如扔個炸彈,或者劫走幾人當人質。

然而,簡墨是這種想法並不代表其他人是這麼想的,比如負責這群恐怖分子的看押和審訊的夏爾。

夏爾還是去晚了一步,被安排在地下拘留所的那一批人手已經廢了,但是整個紙人研究所並非只有這麼一批的人。沒有被隊伍拖累的夏爾很靈活的躲過了劫獄分子的清場,與另外一批人手接上,立刻對劫獄分子進行追堵。

兩群人對上的地點,只在距離簡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如果我是紙人

當五十米外爆發出強烈的光芒時,簡墨立刻喊道:“蹲下!全部靠牆蹲下!”

大家下意識都蹲下來,在這種人心慌亂的時刻,只要有一個人發出明確有力的指令,所有的人都會服從,更何況釋出指令的人是簡墨,連7801班的楊爽等幾人都按指令蹲下了。

雙方都是有備而來,因此幾十米外的戰鬥進行得很激烈。不斷有樹木折斷,玻璃破碎,甚至牆壁坍塌的恐怖聲音傳來,人的怒吼和慘叫夾雜在期間,顯得是那麼蒼白無力。

這是簡墨第一次看見紙人與原人交戰的現場,心裡五味繁雜:他的父親母親是紙人,他也曾經以為自己是紙人,現在他的孩子們也都是紙人。他雖然不認為紙人的報復有用,同時也不能說他們這麼做是錯。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然而兩者之間矛盾的根源是原人的造紙。造紙一日不止,紙人的報復就一日不停。然而造紙會停止嗎?簡墨不認為這個在這個世界縱橫了大半個世紀的龐然存在會自己消失。

以前他一向認為,自己不過是一個在這個世界掙扎求存的小人物,沒有干涉這個世界腳步前程的能力。可這個時候,他卻生出一種惶恐:如果有一日,他的原人朋友和他身邊的紙人就如同現在眼前的這一群人一樣鬥得你死我活,他該站在哪一方?他該如何抉擇?不干涉,不代表他就不會被捲進這個世界的洪流;不反抗,也不代表這些可以預見的麻煩會放過他。造設系的學生將來有相當一部分會進入與造紙相關行業和部門中去,如同今天這樣的場景也許十年後就會上演——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然而,他不可能背棄他的父親母親,也不可能背棄自己的孩子,但要他對連蔚、薛曉峰、陳元、秦思思……舉起屠刀,同樣是完全不可想象。

這是簡墨第一次認真地考慮起自己在紙原矛盾這個問題的立場,但他並沒有得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戰鬥變得與越來越激烈,戰鬥範圍也開始向周圍擴散開來,慢慢波及到簡墨這邊。幾名紙人劫匪企圖從他們當中拉出幾人來當人質,簡墨便知道今天在這裡裝鵪鶉是終是躲不過去了,於是站起就開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