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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這位凌晨出現在秋山陵園的老人,竟然就是造紙師聯盟的主席秋山憶。

“老師如果不希望我介懷這麼多年,早早見到我對我說這句話不就好了,何必每年都避而不見。”秋山憶微微一笑,“老師分明是心裡有怨氣,所以也不樂見我心裡快活。”

中年男人拿起啤酒瓶子又啄了一口:“那又如何?我好歹養了你幾年,結果你變成這個樣子,我既沒打你有沒有罵你,難道你這點委屈都受不了?”

秋山憶苦笑一聲:“不過老師這麼多年給我帶的麻煩可不少。這幾十年來,遠的不說,近的通山叛亂,區造紙賽的劫持事件,背後少不了老師手筆吧。”

中年男人哼了一聲否認:“跟我沒關係。”

“這樣有意思嗎?”秋山憶反問,“您自己也明明知道紙人是不可能成功的。”

中年男子沒有理秋山憶,只是敲敲墓碑:“老李,聽見這孫子說的嗎麼?不過反正老子有的是時間,就慢慢跟這幫孫子玩吧。你說老子不跟這幫孫子玩,你又在地下不肯出來,這日子可該怎麼過啊?”

“老師真是頑固不化。”秋山憶無奈地說,“我又沒有對紙人趕盡殺絕,再說這世界上能夠傷到老師的人能有幾個,老師何必摻和這些事情裡去,弄得勞心勞力又不討好。”

中年男子笑了笑:“有口飯吃就算是活著,可活著分很多種。如同你說的,以我的身份來歷,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甚至被李家或者是你榮養著,過著不費腦子不費唇舌的日子。但是,換了你,你願意嗎?”

秋山憶不置可否:“那麼老師還是打算這麼繼續下去嗎?”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不是嗎?”中年男人笑了一笑,“十年,一百年還是一千年,咱們繼續耗下去。反正只要我自己不想死,誰也不能叫我去死?我要留著這性命,看紙人的終點到底在哪裡。”

他回頭坐在墓碑前,眼神流露著嘲弄:“老李當年死的時候跟我說,他後悔了。可這世間沒有後悔藥。他的那幫孝子賢孫明知道老李是怎麼想的,卻還是扛不過眼前的浮華,發祖宗財,走死人運,一個個混得是風生水起,我還想看看他們最後的下場都是什麼樣?”

喝完最後一口酒,他說:“今天見你,確實有件事情。後天紙人管理局拘留所的那些紙人我會派人接走。你想點辦法,不要讓別人來礙事。”

秋山憶哭笑不得:“老師,我是造紙師聯盟的主席。”

中年男人把瓶子一扔:“我管你是誰,反正後天如果出岔子了,老子就親自上陣,到時候別怪我弄得血流成河。”

他回頭重新看了一眼墓碑,打了個酒嗝:“走了,明年再來看你。”

秋山憶看著中年男人離去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氣,目光晦澀不明。

他轉身又看了看這道被無數人瞻仰過的墓碑,上面的陰刻的字跡如新。

言者長生,靈者長守,人間筆墨,隨心行止——李青偃。

劫獄

雖然二次協議中對於紙人的權做了明確規定,但是實際上很多時候,這種權利是很難得到保證。比如某個工廠大規模的招收的紙人有的時候就是從某個造紙工作室裡批次購置的,那麼對於同為員工的原人們,這些紙人的身份便不是秘密。

王小明便是這樣其中一名被一家皮鞋製造廠批次購置進來的一名普六級紙人,作為一個普通的操作工人,他既沒有出眾的天賦,也沒有堅韌的性格,唯一的優點就是比較開朗樂天,整天開開心心地顯得有些沒心沒肺。不過即便是這樣一個樂天派,在見到自己女朋友被人調戲的時候,也會被逼出火性。

他把那個流氓打斷了兩根肋骨,然後被對方的家人告到了這裡,今天他就是拿著紙人管理局發的傳票到這裡來錄取口供的。

“流氓還打不得了?”一場淋漓的痛揍后王小明心裡的火已經出完,但對這種國家權利機構的天然畏懼感讓他又不由得生出一些怯意,嘴裡嘟嘟囔囔地說。

“需要使用暴力才能夠解決問題嗎?你完全可以勸說他或者避開他嘛!”對面的審查員不耐煩地說,每天這樣雞毛蒜皮的事情數不勝數,他哪裡來的那個耐心來給這些紙片做心理輔導,“你看看對方要求你賠付醫療費費,營養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

王小明聽著這麼一長串詞不由得頭大了,心裡也生出幾分懊惱:為什麼當時不忍一忍呢?不行拉著梅梅跑不就得了。這麼一大筆費用可是自己好幾個月的工資啊。他還要給造父上交奉養金呢,這得多久他才能攢到足夠的錢和梅梅結婚啊……

簡墨仔細看了看今天自己的接待員,他的身邊跟著一隻蛋型的小光團,除了光線有明暗變化外沒有別的動靜,只有在走動的時候,那隻蛋就好像一隻小青蛙一樣一跳一跳跟在主人身後,偏偏這隻蛋還是正好是綠色的,顯得特有喜感。

接受了上次的教訓,簡墨這次一接近紙人管理局便收斂了魂力波動,隨時注意可能出現的異常情況。他本來以為輕易不會有什麼發現,卻在走過一條迴廊的時候發覺下面有許多紙人的魂晶。

猛一眼看過去感覺十分夢幻,彷彿腳下是擺滿各種水晶寶石的藏寶室,紅的、藍的、黃的、銀白的……各種形態,十分瑰麗。水晶的外圍是許多大大小小的光點在附近遊動。他甚至看見了一個極大極亮的光團,正從下面慢慢地向上飄過來,然後進入一樓的某個房間,然後向這邊移動過來。

夏爾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裡遇到簡墨,不過仔細思量一下這個小傢伙不是正好在唸大一嗎,來到這裡也算正常。好久沒有去關注這個小傢伙了,記得上一次聽到他的訊息還是因為他與丁家的繼承人簽訂了專屬魂筆定製協議引起了不小的話題。

雖然做魂筆製作師初期是艱難了些,但是做得好的話,前途還是不錯的。哼,總算沒有枉費他難得的一次良心氾濫。夏爾見簡墨盯著他表情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眼神裡卻還是流露出震驚的意思,心裡不由得微微的得意。

他走了過去,依舊是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小傢伙:還是什麼都沒有。於是開口問:“哪個學校的學生啊?”

沒想到那從地下飄上來的大光團居然是夏爾——他這也是第一次看見夏爾的魂力波動,見這位六街的國王擺出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模樣,簡墨感覺也鬆了一口氣,回答道:“我們是京華大學的。您是?”

“哦?是京華的學生?聽說你們學校有個叫謝什麼的學生,大一就跟一名異造師定了專屬定製協議?他今天在這裡嗎?”夏爾嘴角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語氣溫柔,態度和藹,顯示出極好的修養。

一瞬間簡墨感覺那個六街的夏爾警長又回來了,外在優雅,內在陰險。夏爾的形象刻意說是極不錯的,身量修長高大,相貌俊逸,氣質高貴,加上一雙善於偽裝的雙眼,刻意扮起良善來確是很能吸引陌生人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