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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簡墨點點頭,表情突然變得整肅無比:“我上次跟你說的巡場檢查的人是否已經開始了?”

黑色中山裝肯定地點頭:“您相信我,我可是專業的。這種人數眾多的場合,絕對不能出安全問題,所有的舞臺支架、搭板、吊燈每個螺絲我自己都親自扭過了。我還專門安排了四六組人員一刻不停的巡場,重要的區域一個都沒放過,不信你看看路線……”

作為一個新人,簡墨對元旦狂歡會的影響已經超過以往的歷屆。按照職能劃分應該撐起重頭戲的文體部這次所佔的戲份基本只在節目、演員、化妝服裝和相關道具上了。簡墨從最基礎的宣傳工作開始,不知不覺中接過了越來越多的擔子和責任。這其中固然是因為元旦狂歡會的傳統——為了考驗學生會新人而特別放權的原因,但是簡墨自身的表現和能力佔了更重要的份量。學生會絕對不會看著新人搞砸這樣重要的活動,預備成員力有不逮的時候一定會出面干涉。但顯然,這一次現任的學生會成員完全成了配角。

聽著對方一項一項有條不紊的講述,簡墨勉強放下心來:考試的那一出算是過去了。但是陸明明在兩天前的最後一次彩排中還是出現了,也就是說今天她也一定會出現。如果同歐陽說的那樣:陸明明真的是一位高階催眠師的話,那麼她只要稍微對其中某個工作人員暗示做些小手腳,就可能造成難以預計的災難。

敵情不明的情況下,簡墨無法判斷對方是隻針對自己,還是要把和自己相關的人和事都打擊到。若是因為自己在狂歡會上參與得過多而針對整狂歡會搗起亂來,他可就頭大了。

事實上,從陸明明在圖書館第三次出現時,簡墨就已經警惕起來了。一個紙人如果不是為自己主人佔座位,整天跑他旁邊坐著是什麼意思?但是就算是理智已經發出警報,簡墨髮現自己在面對陸明明的時候,總是提不起防範之心。難道這是她的天賦——粉色水霧如同噴灑在天空的香水,看上溫柔而瑰麗。簡墨好幾次想過,自己或許聞到的不是頭髮的香味,而是來自靈魂的味道。

倘若陸明明不是什麼紙人極端組織裡的一份子,那麼她背後必然會站著一個指使者——畢竟自己並沒有做什麼值得陸明明謀害他的事情。只是那指使者,會是誰呢?

“少爺,您的晚飯。”

簡墨詫異地抬起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簡要捧著兩個飯盒站在自己身邊。他的姿勢不像是捧著盒飯倒像是一隻套精緻的琺琅鍍金茶具,臉上的笑容好看得簡直可以拿來下菜了。

“怎麼是你親自來?”簡墨看著掛著工作人員通行證的簡要,覺得自己大概猜到他的想法了。

站在簡墨身邊的樓船雪驚訝地問:“謝首,這位是?”

無怪樓船雪關注簡要。撇開外形不論,簡要舉手投足之間濃濃的貴族韻味已經引起了整個後臺工作人員的注目。幾乎所有人都用一種傾慕和仰望的目光看著簡要,可見美好的東西人人都懂得欣賞。

簡墨對於簡要會連個招呼都不和他打就直接出現在後臺,有些輕微的不悅。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不好發脾氣。畢竟他心裡清楚,簡要今天親來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保護他。

“簡要,我的管家。”簡墨介紹道,又伸手向樓船雪,“樓船雪,造設系的學姐,也是學生會宣傳部的部長。我的舉薦人。”

簡要一手背後,微微鞠躬致意,笑意盈盈:“少爺多次向我提起您。承蒙您的照顧,我非常感激。”

樓船雪居然絲毫不覺得簡要在這種場合表現得如此鄭重多禮太誇張了,反而覺得他風度翩翩極有教養,立刻回答:“哪裡,應該的。作為師姐,這一點照顧還是必須的,是不是啊,小師弟?”她按著簡墨的肩膀,悄悄掐他的肉:“師姐居然一直不知道你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啊?”

簡要忍痛:尼瑪,為什麼對著簡要笑得那麼客氣,對我就這麼暴力。到底誰是少爺啊?

簡要看簡墨已經開動,又同樓船雪寒暄了幾句,便將目光投向剛剛一進來就被自己鎖定的某個人。

那個人彷彿也感受到了簡要的目光,兩人的視線變對上了。

陸明明。

簡要。

兩個特級。

irrornightstart!

陸明明眸裡流光飛舞,簡要眼中風波不興。

兩人四目相對許久,很快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一個清媚脫俗,一個俊逸瀟灑,一個含情脈脈,一個坦然大方……活脫脫的是女有情男有意的一見鍾情啊。

殊不知兩人之間的鬥爭已經進入白熱化的階段。

簡要沒有催眠師的天賦,但是簡墨賦予過他堅韌不摧的意志和精神。催眠歸根究底是利用人內心的軟弱來發揮作用。人的意志和精神信念越是堅定,催眠術越是難以發揮作用。

陸明明上過腮紅的臉倒看不出什麼特別,但是白皙的額頭上漸漸有細細汗珠滲出,身形也有些搖搖欲墜。

她身邊的女生髮現了她的不對勁,趕忙扶住:“明明,你怎麼了?”

另一個女生自以為猜測出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些氣惱地走過來: “喂,你對明明做了些什麼?幹嘛她看著你就暈了?”

簡要沒有移開視線:“陸明明?你說她叫陸明明?”

女生驚訝說:“你不知道明明的名字?”

她的表情非常豐富,眾人幾乎能從她臉上看出她在腦補一個怎樣離奇悽美的愛情故事:男女主在一場美麗的邂逅後彼此相愛,可女主因為不得不說的原因離開了男主,男主千萬裡追尋無果,在意外見到心心念唸的女主後,喜極而怒了。

“你既然和她是一個系的,你還記得你和陸明明第一次見面,第一次說話時的情形嗎?”對於女生對自己和陸明明的臆想,簡要笑容不變,“你還記得你們這學期的頭幾個月,你們一起去教室,一起去教室的情形嗎?上課的時候,老師點過她的名字嗎?最近期末考試的時候她有參加過嗎?”

女生本來訝異的表情隨著簡要的提問變得恍惚起來,她不由得鬆開陸明明,眼神有些茫然:“我當然記得!我……我……咦,我是什麼時候認識明明的?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陸明明身邊與她穿著相同舞蹈服裝的女生眼神也都錯亂起來:她們居然沒有一個人記得自己與陸明明一起上課,一起去食堂的情形。對陸明明的記憶,好像就是從最近一個多月突然出現。但是在她們的概念裡,陸明明明明是從大一開始就與她們一起上學一起生活的同系同學了。

可,為什麼完全沒有最初這一年多的記憶?陸明明,她到底是誰?

所有的女生看向陸明明的表情都變了,不由自主地離她遠了一些。

“中文系7701班的花名冊上根本沒有你的名字,陸明明。”簡墨盯著陸明明的眼神一回也沒有動搖過,就好像他移開視線她就會從空氣中消失,“因為,7701班從來沒有一個叫陸明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