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說孝莊還當真被她傳染得也害了風寒,要不是看在蘇麻喇姑伺候太后盡心盡力這麼多年的份上,按照規矩都得問罪責罰。

不過資歷深有資歷深的好處,博果爾念在她確實忠心護主的份上,放她出宮榮養,還專門置辦了莊子給她養老。

反正蘇麻喇姑是出宮去了,這輩子都不能再入宮,孝莊身邊環繞的就真正只剩下了博果爾的耳目。堂堂太后混到這種地步,也是著實有點悽慘,博果爾暫時不想動她了,對於曾經執掌過半個大清的孝莊來說,就讓她這麼不死不活地生耗著,比殺了她更讓人難受。

博果爾最近在忙很正經的事情,他享受過了報仇雪恨的快感,現在到了鞏固江山的時候了,最艱難的過渡階段已經過去,大清的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都接受了他這個新的掌舵人,他完全可以放開手腳來大幹一場了。

阿霸垓部落熱熱鬧鬧、聲勢浩大地把他們許諾的姑娘送到京城,這個博果爾應該稱其為“表妹”的姑娘名叫“薩仁”,有“星辰”之意,據說她在草原上時,就是博果爾舅舅最為疼愛的女孩兒。

從明朝到清初期,後宮位份一直比較混亂,博果爾乾脆趁此重新定了一下後宮的等級。他這個人也比較懶,沒心情在這種事情上多費工夫,直接照搬了上輩子從康熙朝後確立的制度,皇后、皇貴妃之下為二貴妃、四妃、六嬪,貴人、常在、答應的數量就不限制了。

薩仁封德妃,住長春宮,博果爾對她甚為寵愛,畢竟好感度是刷出來的,阿霸垓部剛剛跟他搭上關係,雙方還得進一步加深感情。

在對蒙古的問題上,福臨是乾脆不寵幸蒙古妃子,導致跟蒙古部落的關係一度很緊張。

博果爾剛登基滿一年,遠不到可以全然不需要蒙古部落支援的時候,他寵幸薩仁,也覺得這姑娘確實挺可愛的,可以正好用來削弱赫舍里氏在宮中的影響力免得皇后一家獨大,卻並不打算讓她生孩子。

現在不是清朝還沒有入關的時候了,他已經出生的三個阿哥都是好孩子,他以後還會有更多的阿哥,不需要再有蒙古血統的孩子出生攪得水更渾了。

博果爾想到赫舍里氏,在心頭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在二格格出生後那樣寵愛她,其實未嘗沒有一種對赫舍里氏的補償心理。

按照他的規劃,以後會有出身高貴的妃子陸續產子,起碼在未來的十年中,他和赫舍里氏不會再有第四個孩子出生了,甚至連寧楚格的命運,他也已經提前規劃好了。

博果爾上輩子的記憶加起來差不多有三百年,有這足夠尋常人輪迴四五次的經歷打底,導致他的後期規劃都想得比較長遠。

赫舍里氏本來出身就很高,阿瑪索尼更是博果爾在朝中深為依仗的名臣,她的三弟索額圖博果爾也打算提起來。

可他又得限制赫舍裡一族一家獨大,博果爾可不想出現“佟半朝”的場面,為了朝局平衡和他的子嗣安全考慮,在後宮中他必須找人來分董鄂氏的寵。

福臨“死”了已經超過一年了,他又不是博果爾的親爹,何況滿人現在的守孝禮制還沒有完全被漢族同化,博果爾並不需要替他守孝三年。

博果爾昨日帶著赫舍里氏去向娜木鐘請安時,就聽自己額娘提起來他該考慮新納人入宮了。

選秀的規矩還是從董鄂氏那一輪興起的,距離上次福臨朝選秀倒是也正好隔了三年,博果爾也確實在考慮這個了,畢竟還有好多大臣想借此向他表忠心。

這事兒不用他親自考慮,他下了旨意,由皇后並二位妃子共同張羅,第一次時恐怕會麻煩些,他找了兩個人給赫舍里氏當幫手積累經驗,等到日後不過就是循例操辦了,就不用讓這麼多人一塊忙活了。

☆、主僕重逢

天承十年,孝莊在經歷了十多年的臥床後,總算是撐不下去了。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渾渾噩噩地到了後來,就純粹是想要跟娜木鐘和博果爾較勁了。

她不甘心看到昔日的手下敗將高高在上,反倒強壓了她一頭。她也不甘心博果爾竟然能當皇帝,他哪裡比福臨強了?

這麼多年下來,都是抱著讓自己活著,給博果爾母子添堵的念頭,孝莊覺得自己活著一天,他們就不痛快一天,屁股下的位子也會坐不穩一天。

所以她要活著,咬牙切齒、痛不欲生也要活下去,恨的力量撐著她一直活到了現在。

打破她這種自欺欺人幻想的人是蘇麻喇姑,這位老僕人老朋友年近花甲,頭髮花白,但看著卻很有精神。孝莊一看就知道,自她被遣送出宮的這八年,日子是過得很不錯的。

兩人的關係說是主僕,其實早就把彼此當做親人一樣看待了,在臥病在床的這十多年,孝莊最掛念的,一個是生死未知的福臨,還一個就是她了。

見到蘇麻喇姑過得舒坦,也算是放下了心,真心為她感到高興。孝莊口不能言,手臂微微一動。

蘇麻喇姑跟她早就有默契,就算相隔這麼多年,仍然懂了她的心意,上前來用顫抖的手幫她捻好被角,含淚道:“奴婢在宮外時,日夜思念娘娘,生怕那起子小人有所怠慢。現如今看到娘娘,一顆心才算是有了著落。”

她當然不能明著說孝莊過得不錯,畢竟以孝莊的脾性看,這十年裡每活著一天都對她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折磨。

可要是按照客觀標準來看,孝莊就是過得不錯,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蘇麻在宮外也聽過當今皇上至孝,每日風雨無阻都會來給兩宮太后請安,有時還會親自侍奉孝莊湯藥。

本來對於傳言,蘇麻喇姑是隻相信了一半,畢竟她遠離宮中,並不知道孝莊過的日子具體如何,誰知道這是不是博果爾沽名釣譽的手段?

然而今天親眼見了孝莊,蘇麻喇姑留心打量慈寧宮裡裡外外,見一應擺設都是頂好的,並不比福臨當皇帝時差上一絲半豪,甚至還要稍勝一籌。

再看孝莊的穿著,也是江南織造供的料子,博果爾這幾年對蘇麻也算榮寵,她也得了幾匹料子,看質地花色是上品,和孝莊身上穿的卻沒得比。

再看宮中眾人的伺候,恭敬溫順,沒有一點照顧不周之處。從孝莊的神色來看,分明早就習慣如此,並不是因著她來探望孝莊,這群人才有意裝樣子的。

博果爾究竟是打著什麼主意這樣善待孝莊這個理當有仇的人,蘇麻喇姑不好說,可想想要是福臨如今還活著,孝莊可未必能過得這樣舒坦。

蘇麻喇姑看她猶自不能看開,過了十多年了還在日夜折磨著自己,心頭也是難受,含淚道:“娘娘,奴婢不日就要離開京都,和靜妃娘娘一併返還科爾沁部落,留下娘娘一個人在此,奴婢等也是難安。”

博果爾早在自己登基之初,就答應科爾沁臺吉吳克善親王,早晚有一天會放靜妃回草原,重得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