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樂的死因必須要詳查,他當初是草草下葬的,趁著追封親王,規格可以提上一層,正好趁機讓人去開棺看看屍體,查查死因。

可惜福臨這才發現自己手頭沒有適合去幹這種私事的人馬,議政會那群宗親關鍵時刻都是靠不住的,想想一邊是嶽樂一邊是博果爾,他們鐵定向著博果爾說話。

福臨思來想去,暫且把這事兒壓在心裡,反正也是給死人的追封,什麼時候都行,先把活人給封了吧。

本著要給董鄂氏肚子裡的孩子增福增壽的想法,他圈了不少人的名字,想著單獨封博果爾一個太打眼,難免給人以欲蓋彌彰之感。

倒不如趁此一舉把好多之前爵位被壓的宗親提上來,讓他們感念自己的恩德,也算是初步培養自己的班底了。

博果爾是肯定要封的,濟度也是鐵定的,早幾個月就在商量鄭親王世子襲爵一事,濟度功勞有名聲也有,襲了親王爵位順理成章。

福臨一邊思量著,一邊寫了幾份聖旨,蓋了章讓吳良輔發下去,又讓他去把博果爾叫過來。

吳良輔嘀咕著去了,很快把即將晉封襄親王的博果爾給帶了來,福臨特意盯著博果爾看了一會兒,見他喜氣洋洋的,臉上也帶著明顯的感激之意,才算是放下了心。

博果爾心中非常的平靜,他上輩子沒有這輩子這麼多的功績,卻一步到頂直接封了親王,這輩子出生入死這麼多次,在爵位上卻有些坎坷。

這也是蠢人皇上封得痛快,真有了本事,人家還得反過頭來防著你。就算福臨一味地壓他,博果爾也早就心知肚明,要是這兩年福臨還能活著的話,封親王不過是早晚的事兒。

更何況對於他來說,唯一能入得了眼的就是福臨屁股底下的皇位了,親王爵位不過就是中途驛站,落落腳就得繼續向前走。

當著福臨的面,總得表現出感激涕零的模樣來,博果爾行禮後先出聲道謝:“臣弟定不負皇兄厚望,為我大清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他說的是“大清”而不是福臨,可在福臨耳中,兩者並沒有區別,笑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多禮。朕今日找你來,是有要事要囑託你。”

博果爾今天是真不知道他找自己來是為了何事,抬眼看了他一眼,道:“臣弟願聞其詳。”

福臨猶豫了一下,才道:“朕宮中這麼多人手,卻未必能有幾個能為朕所用的,加上皇子皇女夭折者甚多,朕想著讓你去迎草原活佛來入宮做法事,本著向天禱告、為太后祈福的名聲,把一批宮女嬤嬤放出去,你覺得如何?”

他是惱怒孝莊在宮中耳目實在眾多,好多時候連他這個皇帝訊息都還沒有孝莊一個寡居的太后靈通。更何況連他乾清宮裡許多伺候的人都是聽太后的不聽他的,他堂堂皇帝,說的話在這幫小人耳朵裡竟然不作數!

博果爾一愣,沒想到他來找自己竟然是為了這個,他倆的關係還遠沒有鐵到這個份上吧,能湊在一塊數落福臨親孃的不是?

——不過要是這一批宮女嬤嬤們都退了,正好可以安插一批眼線進來。選向他效忠的鑲紅旗的太顯眼了,還是得去找濟度,從他的鑲藍旗裡挑人。

☆、廢后事宜

就福臨想要大面積更換宮中宮女一事,博果爾得了訊息後又靜靜等待了小半個月,等皇城裡派人去蒙古草原恭請活佛的人馬整頓好即將出發後,他才透過門下的奴才給濟度報了信。

可惜濟度一直拿他當好兄弟,還不知道他具體想要幹什麼,難免用得不那麼順手。博果爾想了想,又決定把這事兒給赫舍裡家族透透風。

赫舍里氏的父親索尼固然是鐵桿保皇黨,稱得上是福臨心腹中的心腹了,可赫舍裡家族其他的人肯定不捨得放過跟著他這個親王一塊發財的機會。

人人都想借著這個機會往皇宮裡安插人手,他的行為看不出出格之處,肯定會有人想跟在後面喝湯,也正好可以藉此探聽一下赫舍裡族人的立場。

赫舍里氏在第二天就請了自己母親入府,她辦事兒博果爾一向放心,便沒有細細過問,倒是事後赫舍里氏主動找他把跟索尼福晉的交談過程大略說了說。

她說完後還一副“我覺得我做得不錯你是不是得表揚我一下”的討賞模樣,得意洋洋地眯著眼睛看著博果爾:“王爺您不知道啊,我額娘還跟我打聽能不能讓我幾個兄弟跟著您辦差,也向您學學呢。”

這個機靈鬼不是在向他討賞,而是在藉機幫赫舍裡一族背書,向他表忠心。博果爾哪裡聽不出來,赫舍里氏最聰明的一點就是心中有小九九從來都沒想著要瞞他,直白地說出來,不顯得心機深沉,反而有幾分可愛。

人家都示好了,他當然得接著,有來有往關係才能親近起來。博果爾想了想,便道:“你大哥噶布喇現在領著御前侍衛的差事,倒是你三哥索額圖身上還沒有實差吧?”

赫舍里氏的父親索尼生了不少兒子,其中二子早殤,長子噶布喇是康熙元后之父,小女兒同樣嫁與康熙為妃。三子索額圖就更不用說了,康熙朝赫赫有名的太子黨黨首。

赫舍裡一族也就這兩代昌盛,等索額圖被幽禁乃至去世,身後淒涼,連兩個兒子都沒能保住,不過索額圖這個臣子倒是還可以一用。

博果爾揉了揉赫舍里氏的肩膀,微微沉吟了一下,便道:“你有空時再讓你額娘入府一趟,問問她有沒有意向讓你三哥在爺手下辦差。”

赫舍里氏忙道:“王爺說什麼呢,哪裡還有我單找額娘問,我阿瑪額娘都是極樂意的,我趕明就讓人去跟我額娘說一聲,我三哥得高興壞了。”

這倒不是全然的溜鬚拍馬之詞,博果爾自從去雲南平了南明,整個人的威望就直線上升了,京城中不知道多少八旗子弟拿他當榜樣。

赫舍里氏昨天還聽到自己額娘唸叨了一耳朵,這時說起來理直氣壯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自豪來。

博果爾卻沒有注意到這個,摟著她一低頭就思維跑偏了,半晌都沒有言語。

赫舍里氏看出來他有心事,便識趣地起身告辭了,博果爾一點頭也沒有留她,等到她推門出去後,抬手摸著自己的下巴久久都沒有反應。

他現在就在猶豫一件事兒,是現在動手弄死福臨呢,還是等董鄂氏死了、他的四皇子也死了之後,等福臨痛不欲生時再動手呢?

他向來不憚以最冷酷手段打擊對手,尤其福臨跟他之間可是有兩輩子的奪妻之仇,就算這輩子博果爾壓根沒有把董鄂氏放在心上,但好歹這其中的侮辱意味並沒有因此而減輕。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可以一雪前恥的機會,博果爾思索這個問題思索了很久都沒有最終決定下來,還是把德九給叫了過來。

德九聽他拐著彎地把意思透露了一下,當時覺得吧,自家王爺病得不輕,你說這有啥好糾結的呢,願意什麼時候下手就下唄,你是老大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