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出徵前就腦補福臨對自己要下黑手了,本著小心謹慎的想法,提前走了好幾步,在軍中沒有出現任何異動時,就帶著一小批人馬離開了。

要不是他抽身得早,肯定就落得跟路什一樣的下場了,沒有補給沒有援助,餓著肚子讓士兵們怎麼打仗?

博果爾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伸手扶住赫舍里氏的肩膀,把她送到正院去後,就轉頭回了書房。

☆、書房議事

一進書房的門就看到德九恭順地跪在門口,博果爾把人叫了起來。他也是累了,想著不甚重要的事兒完全可以等睡一覺起來後再說,直奔主題問道:“我沒訊息這一個月來,誰是京中跳得最歡的?”

他在心目中其實已經有了人選,果然聽德九道:“往雲南運送糧草補給之事是安郡王嶽樂經手的,事後他還一直主張給您問罪。”

博果爾聞言冷笑了一聲:“這也不稀奇。”福臨優柔寡斷、多愁善感,還真未必想得出這種讓上萬人給他一起陪葬的陰狠手段來,必定是有人在背後給他出謀劃策。

德九道:“主子爺神機妙算,您一步步的謀劃,都已經成為現實了。”

這個讚譽博果爾還當真不敢當,能一步步想到這麼多的需要的不僅是縝密的思維和邏輯思考能力,更需要具備豐富的想象力。

他自認自己可不是個善於異想天開的人,能猜測得這樣準確,全都有賴於這些事情全都是他上輩子親身經歷過的。

博果爾看著德九道:“你的忠心爺都知道了,起來吧。”

德九又叩了一個頭方才抖抖衣襬爬了起來,想了想道:“主子,皇上曾在早朝上說,想著封您親王呢。”

“那是他們都以為我死了,給個死人加恩自然不用顧慮太多,就算爵位還能承襲,等著德色勒克長起來還有小二十年呢,到那時這個親王的名頭早就不管用了。”博果爾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

愛新覺羅家也就親兄弟值錢,像他和福臨這樣的才金貴,要是再往後推一輩,根本就拿不出手了,莽古爾泰還是太宗四哥呢,福臨殺他兒子額比倫的時候可一點都沒有手軟,這可是實打實的堂兄弟。

累死累活半年多,幾次出生入死才撿回來半條命,博果爾有時候累極了,也喜歡腦補一下自己這次活捉了永曆帝,能把頭上的帽子提成什麼檔次。

親王肯定是不可能,要他真死在戰場上倒是能拿到手,關鍵他現在活著回來了,還立了一個大功,福臨肯定要壓一壓他。

最可能的是升一階當郡王,但考慮到如今的福臨肯定看他非常不順眼了,爵位原地踏步不升也有可能。

不過他看中的是福臨屁股底下的皇位,親王郡王貝勒貝子的,倒是完全無所謂,要是福臨藉此給他點委屈受,那更好了,這年代宗室們都喜歡抱團,都不用他叫屈,自然有人會跳出來幫他“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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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爾本來打算著就把主要的事情一說就回正院休息,沒想到一說就說到天大亮了,才算是跟德九把所發生的事情都大略說完了。

博果爾還順帶著把這半年來府上接到的私人信件都翻了一遍,還給幾個人都寫了回帖,讓德九找人給各府都派發下去。

忙活完了這些,他才有心情洗漱一番,想著直接從書房睡下,倒是有下人來問是不是要準備早膳。

博果爾愣了一下,起身道:“去額娘那裡。”畢竟是回來後第一天用早膳,還是得去娜木鐘那裡才對。

就這麼一糾結,他又打消了歇下的主意,嘆了口氣,去跟娜木鐘和赫舍里氏吃早飯,胡亂塞了點,聽到娜木鐘心疼道:“你看看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昨天是不是又一晚上不睡?”

娜木鐘打聽他昨天睡不睡倒完全在意料之中,博果爾把飯碗輕輕放下,正色道:“兒臣累額娘擔心了。”

翻來覆去都拿這句話堵她,娜木鐘拉著臉白了她一眼,看看旁邊赫舍里氏也是沒睡好的模樣,便道:“你昨天不是還說皇上準了你半個月的假,今天什麼事兒都不準幹,府上好得很,沒有需要你再操心的。”

博果爾含笑應下了,又大略吃了幾口,便把筷子放下了。他一擺出用完的模樣來,娜木鐘和赫舍里氏也停筷不用了。

看來這是倆人都想早點逼他回房休息,博果爾左右看看,無奈道:“你們再用點吧,我回去歇著。”

娜木鐘生怕他回去再不乖,給赫舍里氏打了一個眼色,笑道:“我這些日子精神也短了,不愛跟人說話,還是去跪跪經,撿撿佛珠,以表心意。”

赫舍里氏順勢提出告辭,追著出了院子,見博果爾專門站在外面等著自己,輕輕咳嗽了一聲,略帶尷尬道:“貝勒爺。”

“我就知道你們得使小手段,”博果爾難得帶著幾分小得意,伸手去拉她,兩人並肩朝著正院走去,“給我細說說,這半年你們都過得如何?”

娜木鐘讓她一併跟著來是為了催人去睡覺,可不是讓她陪博果爾聊天說話的,赫舍里氏哪肯再給他說這些,含糊道:“都挺好的,太后娘娘待額娘和我也十分周到細緻。”

孝莊這就是在給福臨擦屁股的,興許如今坊間傳聞已經頗為難聽了,博果爾在心頭冷笑了一聲。

赫舍里氏見他沒了聊天的興致,多少算是鬆了一口氣,到了正院想著伺候他梳洗,動手解開衣服後看到他右腰側一道斜著快一尺長的細長刀疤。

赫舍里氏心頭一跳,硬咬著舌尖不動聲色把外袍給他褪了,趁他洗澡的空檔避出去偷偷哭了一場,又急匆匆洗了臉補了妝,看面上看不出什麼來了,方才再入屋裡去。

博果爾此時洗得差不多了,抬頭看見她進來了,也沒問她剛才的空檔幹什麼去了,笑道:“家裡的衣袍都小了,還是拿我在外面時穿的吧。”

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出去半年自然朝上躥了一大截,也跟著壯實了不少。

赫舍里氏還當他沒看出來,暗暗慶幸幸好自己雙眼先前早就哭腫了,也看不出剛哭過的模樣來,連忙應道:“哪裡用得著貝勒爺穿舊衣裳,府上新料子多得是,您歇下後,讓人比照著衣裳量量尺寸,新做一批就是。”

她本來想說讓繡娘來給博果爾量尺寸呢,想著他肯定累了,既然舊衣服穿得貼身,不如就按舊衣服的尺寸來就好,先做一小批穿著,等博果爾歇過來再正經重新量尺寸。

博果爾應下了,一放鬆下來渾身肌肉都痠疼痠疼的,躺在床上倒頭就睡了過去。

他睡到快天黑才醒過來,吃了晚膳繼續睡,第二天醒來只覺神清氣爽,渾身上下都透著用不完的勁兒。

睡足了有了力氣,就該考慮處理正事了,福臨允了他半個月的假,博果爾可沒打算把這半個月都荒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