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去才發現裡面已經擺好了席面,赫舍里氏伺候著博果爾換好便服剛從內室走出來,對方眼中帶著融融的水意,嘴唇也紅潤潤的,不知道剛剛在內室趁機做了什麼不知羞恥的勾當。

董鄂氏覺得刺眼,急忙把目光撇開,看向博果爾,微微一怔,恍惚覺得對方比自己記憶中高了也黑瘦了些,但是氣勢更足了,已經從意氣風發的少年成長為成熟穩重的青年了。

她一時間竟然捨不得挪開眼了,不自覺上前一步,欲語還休地頓了一頓,方才柔柔輕聲道:“一別數月,不知君可安好?”

董鄂氏有點心焦的是對方從一進來就不肯正眼看她,這身裝扮可是她下了苦功夫準備的,配上帶著點病態的蒼白,正襯著她一身風華無雙,書香風流。

她對自己的樣貌才情都有信心,可若是對方看都不看那就都成了白給,總得要引著博果爾關注到她才行。

赫舍里氏一愣,松嬤嬤是直接都驚呆了——沒聽說過側福晉跑到嫡福晉屋裡來勾引貝勒爺的,這側福晉學規矩幾個月到底都學了些什麼啊?

她扭頭看向領著董鄂氏進來的章嬤嬤和李嬤嬤,見兩位嬤嬤也是一般無二的震驚臉,只好忍氣緊張地看向貝勒爺。

博果爾倒是挺淡定的,他本來對董鄂氏很不耐煩,見此反倒有種解氣感,上輩子的經歷實在是太憋屈了,從來都是他追著董鄂氏不撒手,沒想到反過頭來晾涼她,對方反倒自己湊上來了。

他瞥了董鄂氏一眼,隱約覺得她身上這身旗袍有點眼熟,想了半天才隱約記起來似乎上輩子自己領著她入宮參加新年宴,跟福臨第一次見面時董鄂氏就穿著類似的打扮。

呵呵,他還真應該感到榮幸,董鄂氏都專門拿出面見皇上的盛裝來迎接他了。博果爾挺好笑的,沒有說什麼,側身扶著赫舍里氏坐下。

赫舍里氏從他剛才盯著董鄂氏看時起,神態就一直沒有變化,仍然笑盈盈的,親手給博果爾夾了一筷子鱔魚:“今日母妃提點我,說貝勒爺您自小喜歡吃這個,正好府上有位師傅做鱔魚一絕,我就跟著您沾沾口福了,您可別笑我。”

博果爾含笑虛點了她一下,埋頭把盤中的給吃了,示意侍膳太監再給他盛一碗黃鱔粥,拿起勺子來嚐了嚐,笑道:“其實我不愛吃這個,都是小時候愛吃甜食,母妃說鱔魚可以補氣養血,白天吃多了糕點晚上就得來一碗這個,時間長了,也就吃慣了。”

這算是很貼心的話了,赫舍里氏喜不自勝,有意跟他拉近距離,也試探性小小松了鬆口風,應道:“我以往在家中時,每到冬日,額娘怕我體虛,都要讓膳房燉了生薑金菇湯呈上來,我都得讓嬤嬤調入蜂蜜才能喝得下去。”

博果爾想到太妃就是滿心的柔軟,嘆息道:“是啊,世上每一位母親都是全心全意為孩子想的。”

他找福臨討要赫舍里氏,其實不過是看上了對方的父親家世能夠成為他日後的助力,但經過幾個月的磨合下來,覺得赫舍里氏這個人也挺不錯的,懂事柔順,永遠可以選他最樂意聽的話題送上來,這份本事也不容小覷。

而且黃鱔粥是真的很合他口味,博果爾喝了一碗還待讓侍膳太監再盛一碗,卻聞到身邊一股淡淡的清香,董鄂氏走到他身邊站著,想要主動把碗接過去:“妾身來伺候貝勒爺。”

她說完後就滿眼期待地看向博果爾,試圖把服軟的意思表達出去——董鄂氏想到赫舍里氏嫁過來前博果爾壓根就沒碰過後院的兩個格格,相信對方心中還是有她的,他在等著她回心轉意。

她伸出手去,還沒有碰到碗邊,侍膳太監就先一步把碗端走了——開玩笑,膳食這種入嘴的東西至關緊要,主子爺吃得食物都得先讓人試過毒後才能下嘴,可不是誰來拿碗都能給她的。

要是福晉來伸這個手,侍膳太監可能還得考量考量,可一個跟貝勒爺不對付的側福晉,他還真不用有半點猶豫。甚至那個碗董鄂氏雖然沒有碰,他也不敢用了,讓小太監另外換了新的上來。

赫舍里氏飛快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博果爾,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把筷子一放,肅容道:“側福晉連伺候貝勒爺用膳的規矩都還得再學幾天——側福晉的教養嬤嬤是誰?”

之前董鄂氏的行事只是讓她看了膈應,但這次就實在是太出格了,容不得她不管。赫舍里氏第一次這樣光明正大的唱黑臉,不過旁邊有博果爾給她撐腰,加上理本來也站在她這邊,弄得她還有點小激動,眼睛亮晶晶的。

☆、進議政會

章嬤嬤和李嬤嬤連忙站了出來,雙雙就地跪下了,她們都明白福晉不可能真指著側福晉訓斥,被拿來做筏子的還是她們,心中恨董鄂氏恨得要死,都狠狠給她記了一筆,當下先跪地向赫舍里氏請罪求饒。

赫舍里氏並沒有輕輕饒過她們的意思,柳眉微皺,帶著幾分怒意道:“貝勒爺同我是看二位嬤嬤是宮中出來的穩當人,才撥你們去伺候側福晉的,二位就是這樣辦差的嗎?”

為什麼要專門派教養嬤嬤去看顧董鄂氏,在場的人也都心知肚明,要是把話說得太明白了,也襯得博果爾面上無光,赫舍里氏也就順帶著隱去了,反正想達到的羞辱效果是已經有了。

董鄂氏面色一變,她戀慕順治皇帝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固然對不住博果爾,那也是他們三個人的事情,憑什麼由赫舍里氏一個外人插嘴來指責她?

再者說了,她心中固然另有他人,可她同福臨之間是清清白白的,她完璧之身嫁入貝勒府,自問無愧於天地祖宗!

董鄂氏心中的怒火壓都壓不住,念著博果爾在旁邊看著,她也著實不想做出多失態的舉動來,輕聲道:“妾身伺候貝勒爺用膳,天經地義,夫妻正理,不想礙了您的眼,還請福晉責罰。”一邊說一邊柔柔矮身下去。

說是側福晉比嫡福晉矮了一等,可在滿人眼裡又沒有太明顯的嫡庶分別了。她這個側福晉比起赫舍里氏來也不差什麼了,董鄂氏根本就不信敢接自己這一跪。

可眼看著她的膝蓋眼看著都曲下去了,對方竟然還是安坐著沒有任何表示,董鄂氏咬了咬牙,可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臉,急忙頓住試圖站直身子。

無奈膝蓋都彎了,再想止住動作可不是那麼容易,她踩著花盆底撐得小腿發酸都沒再重新站直,只好極為不甘地跪倒下去。

赫舍里氏看戲看得非常開心,她也有點想不明白,董鄂氏憑什麼這麼篤定她就一定會把她叫起來呢?是你自己膝蓋軟,讓你站著給你臉你不要,非要跪著,難道還能反賴到她頭上?

董鄂氏悄無聲息地跪實了,末了還帶著點委屈地抬頭看向博果爾,輕聲道:“都是妾身無禮,惹惱了福晉。”

對方俏臉煞白,下一秒就能梨花帶雨地哭出來,她這個當女人的都看得心疼。赫舍里氏偷偷瞄了博果爾一眼,見後者沒有任何反應地自顧自低頭喝粥,仿若董鄂氏的請罪物件不是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