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可能,沒人能成長得這樣快,就算博果爾被董鄂氏的事情給刺激得心智成熟了,以他的天資潛質,不可能在短短半年內就變成這樣。

嶽樂忍下心中的鬱卒和被對方几句話激起來的火氣,笑道:“這是自然了,皇上聖燭明照,對你也是一片誠誠之心。”

對方都那樣說了,嶽樂除了順著他一塊拍福臨馬屁外沒有別的選擇,安郡王再不甘心,也只能承認這次交好拉攏行為得宣告失敗了,博果爾對他就算沒有明確的敵意,也很顯然沒有多大的好感。

嶽樂認清這個事實後,也沒再努力找話題,更沒有再擺出好兄長的姿態來噁心博果爾。兩人話不投機,博果爾又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辭了。

嶽樂本著做戲做全套的心思,還是打起精神來很熱情地把他送出門去,看著襄貝勒騎上馬走遠了,他才反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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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濟度那裡吃了閉門羹,跟博果爾交談得也心塞無比,不甘心坐以待斃的嶽樂本來打算著再來幾次宴請,固然不可能跟鬧得最歡的常阿岱等人交流,但拉攏一部分作壁上觀的持重之臣理當不成問題。

還不等他騰出手來下帖子,嶽樂就焦頭爛額地再也顧不上找人吃酒挨個擊破了——濟度丟了一個大雷,說自己要為鄭親王守孝二十七個月,期間閉門謝客,推掉身上一切差事。

漢人都需為父守孝滿三年,而滿人入關時日尚短,基本上沒有守孝的說法,滿臣普遍是守孝夠百日,就照常入朝的。

結果濟度一下說要守兩年半時間,不說滿京城震動也差不多了。滿朝文武本來都等著三個月後濟度出府為了領事大臣的位子跟嶽樂死磕呢,不少人摩拳擦掌想要下場把水攪得越來越渾,沒成想唱對臺的主角之一直接撂攤子不幹了。

不過濟度也就是這樣說說,京城現在這樣子混亂,順治還真不敢讓他近三年都不出來鎮壓蹦躂得很歡的宗親們。

福臨收到了濟度上的摺子,當天就派吳良輔去鄭親王府上了,他也不想阻撓人家兒子給老子盡孝,但三年也實在太長了一點。

再說了,鄭親王去了才留下一堆爛攤子等著人收拾呢,不說別的,濟度身為鄭親王世子,得準備襲爵之事了。

本來沒了鄭親王護著兒子,福臨打算著把濟度整治得歸心後,想辦法讓他主動站出來說自己配不上領事大臣的位子,正好能順勢推嶽樂上位。

能乖乖讓他這樣利用的就不是濟度了,他跟博果爾私下商議過,都覺得這步棋是最好的。一來全了他的孝心,二來主動退一步也能減輕皇室的忌憚,三來,他看著是丟了位置吃了虧,卻等於把嶽樂推到風口浪尖上了。

濟度是嶽樂最有力的競爭對手,他要是主動站出來說自己比不上嶽樂,那自然等讓一幫跟著濟度混的宗親們偃旗息鼓。但人家這次是為了老親王守孝,宗親中看嶽樂不順眼的照樣還很不順眼。

——比濟度他們比不上,難道跟嶽樂競爭還競爭不過嗎?看看這人也是,在鄭親王去世當天那種反應,竟然還好意思硬搶人家的位置,還把老親王的親兒子逼得沒地方站了。

嶽樂感覺濟度宣佈守孝後自己的日子更難過了,屯田一事拖了這麼久一點氣色都沒有,福臨再支援他也有點等不及了。

是私人感情重要還是國家大事重要?福臨是跟嶽樂關係好,可也沒好到這種地步,他從年前等到年後,三個月過去了,嶽樂遞交上來的東西還是不能讓他滿意。

福臨終於火了,把嶽樂和中立的幾位宗親另派了任務,屯田另外指派人手去做。他坐在乾清宮從腦子裡把能用得上的大臣們都過了一遍,沒了嶽樂等人,議政會剩餘人手就不大夠了,而屯田又是一項複雜繁瑣之事,需要的人不少。

福臨挑挑揀揀選了幾個,讓吳良輔把聖上口諭發下去,在貼身太監走到門口時,又想起來一事,補充道:“對了,還有博果爾,去年朕給他的差事辦得都很不錯,他在江南待了半年肯定對此的瞭解超過旁人,你也去他府上說一聲吧。”

吳良輔恭敬應下。

☆、正室福晉

吳良輔親自帶著福臨的撫慰上門都沒能把濟度請出山,就算後來濟度改了主意不守孝二十七個月了,也最少得等老親王過了百日後才能上朝。

這一下子就有了三個月的空白期,加上鄭親王過世,相當於議政會內一下子少了兩個重要的人物,這意味著必須得有人補上來。

這幾年也正好是才俊青黃不接的時機,躍躍欲試想著進入八旗權力中心的年輕子弟們倒是人數不少,但能跟博果爾比競爭力的,那還真沒有幾個。

福臨出席議政會最近一次會議,幾位老成持重的宗親也向皇上奏請該重新考慮襄貝勒是否有資格正式參政的事情了。

博果爾利用下江南一事在福臨那邊狠狠刷了好感度,提議舉薦他的幾位老臣在嶽樂一事上一直都採取中立態度不偏不倚,他們說的話福臨還是很樂意聽的。

兩相一合,博果爾順利在屯田後續事宜上插了一腳,他年紀輕資歷淺,還沒有主事的資格,但共事的幾位宗親也沒因著這個輕看了他。

——呵呵,如果說以前襄貝勒在京城中還是個空有尊貴身份的小透明,在他輕描淡寫遞上了政敵們對付嶽樂的刀後,能混進議政會固然有祖上蔭庇,但他們本人也不是傻子,自然都知道這位年輕的襄貝勒不是一個善茬了。

博果爾初入議政會,他雖然還只是暫時被拉來頂空缺的,能不能正式進入議政會還是兩說,但也如魚得水,混得很是不錯。

屯田一事一直忙了三個月,到鄭親王百日一過,福臨火急火燎地把濟度召入宮中。

三日前福建八百里加急信函送到京城,屬於白蓮教分支的無為教廣收教徒、煽動民心作亂,已成流毒之勢,號召教眾,密謀起兵覆清。

福臨大怒之下,責令時任閩浙總督的範承謨徹查此事。調查結果更是讓他大發雷霆,無為教活動範圍很廣泛,據說在全國各省都有支派。

若是其餘地方還好,福臨聞聽連北京、天津等地都被波及了,根本就坐不住了,這跟被人打到家門口來有什麼區別?

他手頭得用的將領不少,但無為教流毒最深之地還是福建,福臨心中最中意的將領就是曾經率兵在福建同鄭成功作戰三年的濟度了。

國事為重,濟度也沒有推脫,當下整裝待發。博果爾也在朝堂上請願希望隨軍出征,在戰場上磨礪自己,被福臨婉言給拒了。

對方能答應就怪了,博果爾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福臨會答應,他愣頭青一樣跳出來只是為了展示一下自己從不畏懼為國捐軀。

散朝後福臨似乎怕他多想,還專門把他叫去乾清宮安撫了一番。博果爾一開始時適時地表現出了些微的不滿,等跟福臨交心長談完畢,又露出釋然羞愧之色,訕訕道:“都是臣弟愚笨,差一點白白辜負了皇兄的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