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偽神父愉快地笑了,“這邊就拜託你了呢,berserker。”

代表著空間位移的魔法陣和纏繞鎧甲的黑色霧氣幾乎是同時出現在兩人面前。

而在英靈徹底打起來之前,衛宮切嗣已經扣下扳機,言峰綺禮也壓低身形,向前衝來。

“冬彌大人,您……”

“噓!”冬彌感受著背後的灼痛感,豎起食指。

對起源彈奧秘一無所知的冬彌,不知道自己因為在來之前閉合了全部魔術迴路,而無意間躲過了一劫。

30-06口徑子彈只發揮了普通子彈的作用,擦過了背上的面板,因高速摩擦燃燒起來的空氣灼燒著邊緣的面板,很痛,但不是不能忍受。

“只會躲來躲去的雜種,這次你已經無處可逃了!”

未見其人,聽這口氣就知道來著是誰,英靈伸手扶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皺起眉頭。

與此相比,青年好像完全沒聽到之前那句話一樣,笑著說道:“——啊,看來要問你借一下劍了呢,迪盧木多。”

☆、十五

對於冬彌的要求,迪盧木多當然不會拒絕,別說是借,就是送他也不會覺得可惜。解下背後的束帶,連劍同鞘一起遞給了青年。

“不,我用那把短劍就好。”冬彌指了指綁在迪盧木多腰間身側的微小的憤怒。

迪盧木多不解其意,在他所持有的兩把魔劍之中,相比起匕首形的微怒劍,巨怒劍更近似於日本刀的形態,這也是他想將巨怒劍交給冬彌的理由。

與之相比,微怒劍雖然也是他的武器,可除了“改變宿命”這個意味不明的用途之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柄短劍的真正作用,但迪盧木多還是按照他說的,將短劍交給了冬彌。

微小的憤怒外形是一把標準的西洋短劍,40公分的刃只比普通匕首長一些,而在冬彌的手握住微怒劍的劍鞘之時,劍刃卻突然變形拉長,最後從外形上看完全變成了一把刀身纖細的野太刀。

冬彌驚奇地看了一眼英靈,從對方的臉上讀出了同樣的情緒,不過他沒有機會詢問,因為下一波攻擊已經到了。

禮堂的彩繪玻璃牆,其強度甚至可以承受小口徑子彈,之前衛宮切嗣所使用的狙擊□□專用30-06大口徑子彈下,也只是致使其中那個直接中彈的窗格碎裂而已,但在對手這次的攻擊下,整片彩繪玻璃徹底碎裂,玻璃碎片伴隨著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各種武器傾瀉而下。

“小心!”

青年的回應是推了迪盧木多一把,讓他借力躲開,而他自己則沒有閃避。

冬彌的速度很快,這點從迪盧木多加成最高的是敏捷屬性就可見一斑,可人類的身體畢竟有著極限,連敏捷a++的迪盧木多都只能在一定距離外勉強閃避的寶具雨,光靠閃躲是沒有用的,但冬彌也有他的倚仗。

奔跑的速度永遠趕不上揮劍的速度,冬彌舉起手中的微怒劍,磕開所有射向自己的寶具和玻璃碎片,這一波寶具雨本來就不是針對他,所以他做這些不算困難,被打歪的各種寶具去勢不減,以他為圓心插了遍地,隨後很快消失,只餘地上的一個個坑洞證明剛才的攻擊不是幻覺。

然後冬彌第一次正眼看到了襲擊者,穿過已經成為廢墟的彩繪玻璃牆,對方大大咧咧地踏入禮堂內,走到他面前。身穿著極具異域風情的金色鎧甲,鮮紅的眼睛,向上豎起的金色短髮,雙手抱臂,充滿蔑視的神情。

“誰允許你直視王的,雜種!?”

冬彌沒有戰鬥時還打嘴炮的習慣,所以他沒有還嘴,而事實上他也不需要這麼做……因為這場戰鬥、或者說是突襲的結果,在最初就已經註定。

雙方的距離在他跨出第一步後就能夠夠到,冬彌擅長近身白刃戰,而吉爾伽美什則顯然沒點亮近戰天賦,英雄王富有四海,戰鬥方式也註定更依賴於強力的武器而非技巧,何況他還有著與生俱來的高傲和慢心。

當任何人擁有可以切裂世界的武器之時,會有與之同等匹敵的傲慢簡直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如果對手是ncer這樣等級的英靈,英雄王或許還能提起勁認真一點——可是一個人類?

就算這是個讓言峰狼狽而回的人類,就算他擋住了自己不甚認真的王之財寶,吉爾伽美什也不認為這個人對他能有什麼威脅性,他也許未曾想過,對方會有主動攻擊反抗他的可能性。

這是迪盧木多第一次親眼看到石谷冬彌揮劍的模樣。

青年此時的表情平靜到冰冷的地步,令人聯想到大塊透明冰塊組成的巍峨的冰山,清亮的劍光一如他的面容,簡潔卻致命,沒有多餘花哨的動作技巧或者所謂招式。

看到青年出劍的樣子會產生一種錯覺,就像一把燒熱的利刃切開黃油一般,圍繞著劍的空氣流動彷彿變成了水流活動的小溪,而這劍就插|入小溪中兩股水流的縫隙處,順著水流的方向十分自然地揮去,令人感到一種異乎尋常的流暢美感。

技,近乎道。

就是很普通的一劍而已,甚至劍路也十分尋常,如同一個初學者一般,毫無掩飾地從正面揮上,唯一令人驚豔的也不過是那異乎尋常的流暢感。

——但卻極快。

吉爾伽美什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這一劍的軌跡,可就在他剛剛起了召喚天之鎖來阻擋這一劍念頭的瞬間,冰冷的刀鋒已經貼上了他不在鎧甲保護下的脖頸。

聖堂中的空氣彷彿凍住了,青年維持了三秒,然後先前冰冷的表情緩和下來,變回了平常帶著點懶散的樣子。

“迪盧木多,接著要怎麼做?”

“哎?”

迪盧木多的腦筋這才轉過彎來。

幹掉敵方servant,對於聖盃戰爭的參戰者來說是理所當然,別說只是英靈投影、壓根不算人類的servant,就算是不慎被捲入其中的普通人,哪一屆沒牽連到幾個?唯一令監督者頭痛的只是如何善後,保證魔術師和聖盃戰爭的隱秘性而已。

問題是,冬彌可不是這樣的傢伙。

回想起昨晚他做的那個夢,那個揮劍時永遠表情平靜到甚至讓人感到冰冷,卻為自己的刀和劍道取名“留情”的少年。

即使是以英靈的標準來評判,冬彌這一手神速劍道也無疑很強,他與一些英靈的差距,或許只是幾件寶具,而這份力量放在普通人的社會中更不必說,但他從未放縱過。

所謂“留情”,不是留下感情的留情,而是手下留情的留情——不錯,少年……不,現在的青年,直至此刻也沒有真正染上過血腥。

對於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人來說,守住這一點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當一個人的力量強大到可以輕易奪走大多數人的生命之時,即使能擺脫那種生殺予奪的掌控欲,“殺人”與“被殺”也不會比吃飯喝水更困難,於是生命對於他們來說也就不過如此了——不論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迪盧木多自己也同樣沒能逃出這個怪圈,或許他還會在意其他人,比如他的主君、養父、兄弟、妻兒,但他對自己的生命就不那麼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