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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仙緣四渡

☆、前傳

雲珊嶺的日子仍舊這麼平鋪直述波瀾不驚地過著。我每天仍是睡睡覺,看看書,吃吃東西,聊聊天,偶爾又被天天拉去曬了幾回太陽。因為天天想要看日出,所以有幾次我們天還沒亮就爬起來,乒乒乓乓的總要將門口的海藻吵醒惹得她破口大罵,然後擺著尾巴匆匆上了淺海。日出仍然很美,可是我總覺得沒有在岸邊觀賞來的震撼人心。

近日裡嶺子沒甚新鮮事,天天就總在我耳邊嚷嚷著,做神仙無聊,做妖精無聊,做幻海的小小魚是頂頂無聊。看她那神情似乎極其盼望著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以慰藉她那顆無聊的魚心,盼著盼著,終於盼著了一個新鮮事,把凱旋的少羲給盼回來了。

少羲是條銀灰色的雀鯛,年紀與我倆差不多,身形比我倆大上一倍。這是一條以拳頭捍衛自己的地位的強悍的雀鯛,天天很是待見他,從她每每給我說起少羲的戰績時那欽佩崇拜的語氣就可以看出。而我則維持了一貫的恬淡鎮定的心理,對他不甚崇拜也不甚討厭。

這日裡,少羲出現在雲珊嶺的形象頗有些不同。我記得以往他必然要在身上披個水草做的斗篷,頭上戴個蚌殼做的帽子,偶爾手裡還拿把石頭磨成的小刀,擺出個英雄歸來英姿颯爽的架勢來,這次卻全身光溜溜地露出了整個銀灰色的鱗片。神情也不似以往的飛揚跋扈得意洋洋,倒添上了幾絲我看不大懂的深意。

天天拉著我向他衝了過去,她猛地拍了幾拍少羲的背,神情雀躍道:“小子又長大了!你的戰甲不會是被對手挑了去吧?”

少羲嘿嘿笑了幾聲,撓撓頭道:“哪兒能啊?我挑戰的物件什麼時候贏過我?我就是嫌礙事兒所以不穿了。老盧說得對,英雄是不問穿著的。”說著對我彎了彎嘴角。

我就在天天身後棲著,對他的表情權當無視。老盧這句話,是我告訴少羲的。那次少羲的斗篷被我不小心絞破了,那廝很沒風度地罵了我一通,我氣定神閒地任他罵,爾後面無表情地說了老鱸魚這句話,雲淡風輕地轉身走魚。我本以為那次之後少羲定然不會再理我了,不想第二次碰到他時他仍是與我同往常一般地說話,彷彿上次大罵我笨蛋的不是他一樣。

少羲對著我和天天以及雲珊嶺其他一群小小魚,眼飛色舞、口沫橫飛地說著他在某個嶺子裡打敗當地的小小魚霸,粉碎了當地小小魚聯盟的群體攻擊等等等等。說道興起處,揮著拳頭,甩著尾巴,扭著身子,滿腔熱血地給我們來場即興動作表演,把一群魚們逗得樂呵樂呵的,煞是有趣。

時辰漸晚,少羲的表演也到了尾聲,小小魚們一個個得了好

趣聞,滿足之餘便三三兩兩地回了家,最後只剩下我與天天在旁邊。

天天還在纏著他問對手最後是怎麼逃了少羲那致命一招的,少羲給她講地極是耐心和詳細,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偶爾還看了我幾眼,估計是在琢磨著我是否睡著了的問題。我想對一條賣力表演的魚來講,一個睡著的觀眾肯定是不受待見的,是以我便動了幾動,表示我對他表演的興趣。

過了一會兒,天天被她娘嚷著趕回了家,我也轉身回了我紫幽幽的房子,少羲跟著我一同進來了,從隨身所帶的寶貝里拿了一顆精緻小巧的紅色海螺來遞給了我,我便隨手仍在了房間的一角。

我的房間裡有許多這些小玩意兒,什麼綠扇貝啦琉璃珠啦,雖然不值錢卻很是有趣。少羲每次“出戰”回來總要帶個物什給我的,當初我很是驚奇地問他為什麼要送我這些東西,他神情詭異地別過臉去,正當我尋思著他是不是頭部抽筋時卻見那廝猛的回過頭,揮著拳頭道:“問那麼多幹嘛?你這房間就一個床一個石桌很是難看,我每每來你這串門子都覺得丟了我雲珊嶺魚霸的臉,我可憐你,所以送你些擺設的東西而已!”我點點頭信了他的話,只是不大明白他說這話時為什麼是一副要殺魚的樣子。

這幾年來我的房間也的確豐富了許多,甚至比他的房間還要豐富,許是因為習慣了,那廝仍然死往我這裡送。當然,我還不至於去計較這麼小的一件事兒,每每扔到角落裡完事。

我見他沒有要走的打算,便指了指石桌上擺著的一碟子嚇泥,招呼他吃。我自己也吞下了一些。

他動作有些遲滯地吃下去一口,又停了下來,看著我說道:“泡泡,我準備去幻都。”

我點點頭,道:“好啊,據說幻都是個極有趣味的地方。”

他魚眼亮了亮,急迫道:“你跟我一道去吧!”

我抬起頭,苦著臉道:“我不會打架,你知道的,我很沒用的。”讓我跟他一起去?他是自找麻煩嗎?委實詭異。

“我不用你替我打架。可是我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雲珊嶺,或許永遠也不回來了,所以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我看他神態不似玩笑,雖然不大明白為什麼他不回來了我就得跟他一起去,但我仍是十分鎮定地就他的話分析半晌,問道:“你為什麼忽然想去幻都?”

他沉吟半晌,道:“這次我在其他嶺子裡碰到會法術的敵手,我差點被他整死了。我想,你說的對,幻海里真正有用的是法術,我決定要學法術。聽說幻都裡會法術的人最多了,所以我要上幻都去學法術。”

我點了點頭,他說的有道理,那個會法術的小元就是幻都的。只是,這跟我好像沒甚關係吧……

我見他仍在期待著我的答覆,說道:“你資質比我好了許多,學法術定然前途無量。可是老盧說過,我是學不了法術的,所以,就不跟你去了。”

“我不是叫你也學法術,”他似乎有些急躁了,“我想你跟我在一塊兒。”他頓了一會兒,語氣有放慢,解釋道:“你在雲珊嶺沒有親人,我在雲珊嶺也沒有親人。在一塊兒可以相互照顧。”

我總算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雖然我不認為自己哪一點可以照顧到他了。我給了他一個笑容,道:“不要緊,我可以照顧自己。你要去幻都就去吧,不用掛念我。”

他看著我,不說話了,面上有些傷心。

我見他沒吃幾口,又招呼他多吃一點。嗯,反正是不值錢的嚇泥,我是很熱情的。

我倆安靜地填飽了肚子,然後我快速地爬上了床,少羲卻沒同以往一樣回自己家。他棲在我床頭,極是難得地以一種肅穆的表情,對我說了個長篇大論。

“泡泡,你還記得三年前嗎?”

敘事者每每以此句開頭,後文定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這是我聽水母講故事所得出的心得。

“三年前,一條強盜魚想抓天天,意圖敲詐雲家,可是在天天的孃的故意誤導下,他以為你才是天天,把你抓了去。”

我點了點頭,那事兒我當然記得,因為那次我被折磨得很慘,不過幸好老鱸魚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