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忽為遠行客

作品:《圍棋血風錄

學習《石室仙機》的日子雖然艱辛,卻也易逝。不知不覺,三個月過去了。顧墨白已經將所有題目詳細研究了兩遍以上,每次研究都能獲得新的啟。有些題即使反覆研究,他也不敢說完全弄清了其中變化。謝春霖給出的所謂正解都手數繁多,分支變化不計其數,難以一手一手全部驗證過來。那些較有定論的棋,無一不是好幾代甚至十幾代棋手們心血的結晶,更多題目還處於只有大概的解題方向,具體著法尚有待推敲的狀態。

這段時間裡,唯一能打斷顧墨白學習的就是龔十二孃的來信。兩人已經建立起了通訊聯絡,每個月都有三封左右的書信往來,信越寫越長,傾訴的內容也越來越細碎,似乎之前的不愉快已全部煙消雲散。

忽一日,道場裡氣氛大變,不再似前些日的熱鬧。顧墨白吃完早飯,照例去找謝春霖取鑰匙,卻現隱秀庵上著鎖。他心中納悶,回到內院,向趙媽媽打聽師父的去向。趙媽媽笑道“你這傻孩子,今天開始恢復早課了,你要找他,快去外院大廳吧。”

顧墨白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原來品級賽已經結束了,他竟全然不知。既如此,他也不必早早去石室了,而應該先去聽課。等他趕到大廳已遲到多時,只能在最後面找張凳子聽講。

今天的早課由霍九思講解剛剛過去的品級賽上,陳五昌對陣李博洋的一局棋。這兩個人都是顧墨白的老對手,他自然十分有興趣。雖然錯過了序盤,但中盤戰才剛剛開始,從中也可窺見他們的棋藝是否有所長進。

剛看了幾步,顧墨白就明白師叔為什麼要選講這一局。兩人的揮實在精彩,每一手都下在筋和形上,雖然是不是最強手尚可討論,但視覺效果極佳,只要是學棋之人看到這種招法必然會心曠神怡。自己這兩年主要和內弟子們交手,和外院弟子們下得不多。看他們也都在進步,心中好生驚喜。

到最後,他聽師叔說“看五昌這局的揮,他升上七品也是實至名歸。”顧墨白一驚原來陳五昌這次升上了七品。看來,用不了多久,他也要加入內弟子行列了。

早課上完,顧墨白再去隱秀軒找謝春霖,謝春霖已經回來了。可他並沒有把石室鑰匙交給顧墨白,而是說“你今天就不要去石室了,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明天陪我去一趟西安棋院。”

顧墨白一愣“西安棋院?明天就去?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謝春霖道“我和梁院長約在西安小聚。我年紀大了,路上需要個人陪同。我讓宜賓去昌興鎮租一輛馬車,明天咱們師徒兩個一起出。”

西安棋院院長梁魏今是謝春霖的好友,這是棋界都知道的。只是相隔路遠,這些年兩人從未見過面,主要透過書信交流。這次謝春霖突然提出要去看梁魏今,顧墨白不知何故,但舊友相聚,倒也在情理之中。而照顧出行的重任竟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可見師父對自己的信任。他心中十分歡喜,馬上回去準備了。

他每次出行,先想到的就是帶什麼書。他最想帶去的是三卷《無心譜》,上次參加擂臺賽時,他還將此書帶去了開封。可這一路和師父同行,容易被他看破。他上次聽師父講了偷學秘譜的後果,心有餘悸,絕不敢讓別人知道此事。於是,他只帶了黃龍士、過百齡等人的棋譜。又帶了些隨身衣物。聽師父說有馬車,又時值深秋,他便找了兩條毯子和幾件厚衣服,打成一個大包袱,可以塞在車裡。剩下湊不齊的東西,他跑到昌興市採買了一些,還新買一個酒壺,打滿了酒。

回到道場,他又想到了龔十二孃。自己這一去行蹤不定,再想和她通訊就十分困難,須得將接下來的行程向她解釋清楚才好。於是他連夜寫了一封信,交待了自己接下來要去西安道場的事,還提到自己即將開始遊學,不知道此番去西安道場,會不會留在那裡作為遊學的第一站,請龔十二孃莫要牽掛。寫完以後,收在衣中,明天出時可交給山門出去。

第二天一早,他先把厚重衣物搬上馬車,然後去謝春霖處聽命。謝春霖略作收拾,便和他一起來到院中。眾弟子知道他要出門,紛紛前來相送。謝春霖以這麼大的年紀出門遠行,身邊只有顧墨白一個人照顧,大家難免擔心。姜志遠和杜奕可都勸道“師父何須親行?有什麼事交待給弟子們去辦就好了。天氣馬上轉冷,您若路上受了風寒可怎麼辦啊?”

謝春霖道“我沒那麼嬌貴,路上有墨白陪著就夠了。我不在這些天,道場裡的事一概由你們師叔做主,你們多向他請教。”

大家見勸不了他,便轉而囑咐顧墨白小心照料。顧墨白一一答允。

正門都是臺階,走不得車,師徒兩人從側門穿過田莊,離開了道場。

從白雲山出,先取道新安,然後沿著官道一路向西,過smx、陝州、潼關、渭南等州府,便可到西安,路程便捷,大約七百五十里。最難走的是從白雲山到新安的這一段路,雖不算遠,但山路較多,盤桓曲折,崎嶇難行。好在董宜賓僱的是好馬,不用顧墨白過於費心,自己就走得又快又穩。走這條山路,中間必經雙崗鎮,師徒兩人趕在黃昏前進了鎮子。顧墨白已經多年沒有來過,這番重到,勾起他好多回憶。

師徒兩個找了間客棧,吩咐夥計將馬卸了車,好好喂喂。他們要了兩間上房,讓他們備些酒菜送到房裡來。顧墨白先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來到謝春霖房裡。白天在馬車上,兩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不得說話。此時閒暇無事,正好談談心。

顧墨白道“師父有所不知,四年前我在旅途中失蹤,當時就流落在雙崗鎮一帶。這鎮上有家棋館,叫爛柯樓,裡面的棋友對我頗多照顧。後來師叔和姜師兄找到我,也是透過爛柯樓的朋友。上次擂臺賽,他們還跑到開封城為我加油。時隔多年,再回到這裡,真想去看看他們。”

謝春霖道“這些朋友對你有恩,你是該好好感謝。只是他們若知道我這老朽要出遠門,定然要想辦法照顧,反倒又給他們添了麻煩。哪次你一個人路過,可以去跟他們好好聚聚。這次我們師徒同行,就別打擾他們了。”

顧墨白想想也覺得有理,以謝春霖的身份,若是去了爛柯樓,還不得讓他們炸了鍋。到時候,不僅要想辦法留住師父,就是要走,怕也有很多人想一路送他們到西安。還不如別讓他們知道為好。

兩人一路睏乏,吃完酒菜,早早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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