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魚雁往來

作品:《圍棋血風錄

當天,師徒兩人只研究了第一道題,天色便暗了下來。兩人走出石室,謝春霖將石門落下,道“這門開時要按照左一右二左二的順序旋轉五圈羅盤,關閉時要反過來,按照右二左二右一的順序旋轉。以後每天你都到我這兒取鑰匙,走的時候再交給我。我不能每天都跟你來,你自己好好研究,有不懂的地方咱們再探討。你要記住,這裡的一切都是絕密,絕不可向外洩露。這些題也只能在石室內觀看,不可抄錄帶出,你要切記。”顧墨白一一答應。

從此以後,顧墨白每天上完早課便來這裡學習,一直到晚飯時才回去。他每天最多研究三道題,有時只能研究兩道。有些題當時沒想明白,卻牢牢記在了腦子裡,回去以後還會繼續思考。

一個月後,品級賽開始了。和往屆一樣,白雲道場高朋滿座,棋手雲集,又一次成了河南棋界的中心。顧墨白顯得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別人都在為品級賽忙碌,他卻一心撲在《石室仙機》上,對周圍生的一切都不聞不問。品級賽一開始,早課就停了,他每天吃完早飯就去石室,學習進度又大大加快了。

劉師言已經離開河南,調任禮部司務,新的學政尚未任命,由張炳輝暫理大賽一切事宜。劉師言早說過自己可能會調離,謝春霖並不覺得意外,可新的河南學政由誰擔任卻頗費思量。

謝春霖和張炳輝多次討論朝局,自從皇上賜死索額圖後,太子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諸皇子都蠢蠢欲動,圖謀上位。河南一直是大阿哥的地盤,阿隆和洪順都是他的門人,這次他迫切想把學政也換成自己人,徹底控制河南。可大阿哥在朝內實力有限,反而是八阿哥聲望日隆,也想在河南插一手。三阿哥在學界影響很大,禮部很多官員都出自他門下,各省學政直屬於禮部管轄,他在這件事上也有言權。究竟誰出任河南學政,還要看幾位阿哥們的博弈。

謝春霖突然有了一種無力感,道場未來的展,很大程度要由上層的動向決定。自己身為道場掌門,卻也只能聽天由命,根本做不了什麼。劉師言離去,道場失去了最重要的靠山。阿隆一直在排擠白雲道場,上次擂臺賽雖然勉強獲勝,但也驚出一身冷汗。只消蘇揆之再多勝一局,便可在洛陽開設道場,將和白雲道場形成分庭抗禮之勢。若學政的要職也被大阿哥拿下,阿隆便可在河南隻手遮天,未來的處境必將更加艱難。

兩人感慨一番,張炳輝又問起了顧墨白的近況。他說“出外遊學,一般選在春天出為好,在此之前,還能讓他在道場特訓一段時間,瞭解一下各大棋院的風格。我們都老了,未來是年輕人的。處在你我這個位置上,能給年輕人以庇護,讓他們自由地展,便是盡到了責任。”

謝春霖說“出外遊學可不容易,不僅考驗棋手的棋藝,還考驗他們為人處世的能力。墨白從小就在道場長大,前幾年還失憶過,一直以來接觸的多是棋界之人,對於社會上的種種並不瞭解。我現在對他進行特訓,只能幫助他提升一些計算力,想要順利遊學歸來,更多的是要靠心智的全面展。人嘛,總是先做人,然後才是一名棋手。我看他之前並不懂這個道理,總把圍棋當成生活的一切。直到這兩年,受了些挫折,人也開始成熟了些。所以說,棋的進步和人的進步是互相促進的。”

“掌門也不要小看了年輕人,從我們的角度看,總覺得他們不成熟。可我們年輕時候,未必就能強過他們。等他出去走走,整個人就不一樣了。”

謝春霖點頭稱是“不錯,遊學對於棋手來說是一次質的提升。五品棋手之所以為世人所重,很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在遊學中取得了成功,這證明他們是傑出的人。我相信墨白,他有這個能力。”

顧墨白廢寢忘食的研究有一天突然被打斷了。那天晚上他回到宿舍,有一封信放在了他的桌上。信封上的署名寫的是“暖紅軒”。顧墨白一陣激動,趕緊拆開信封,一陣花香撲面而來。裡面是一封簡訊,字型含蓄端秀,處處含鋒不吐,明顯是女子的手跡。寫的是

墨白公子惠鑑

汴梁一別,已逾兩月,倍增遠念。前受教於閣下,蒙雅誼之殷勤,不無歉仄。奴漂泊江湖日久,高情之盛,無有如公子者。日守茶室,賓客不絕,每有好棋者稱頌公子,奴竊為君喜。然秋水梧桐,桃花潭水,此心繾綣,無處排解。望君魚書相贈,以續舊誼,不勝期盼之至!遙維祉隆泰祚,瑞集履端。敬請

臺安。

下面落款是“十二孃”。

顧墨白已經多日沒有想到龔十二孃,但一看到信,昔日的情意馬上浮上心頭。信裡有些用詞他並不懂,可十二孃的深情他卻領會到了。其中“此心繾綣,無處排解”兩句最是明顯不過,似乎思念之深,已經影響了她的生活。他一直以為龔十二孃對自己並無太深的情意,可看這封信卻並非如此。

他不禁陷入沉思,也許龔十二孃處於那樣一種地位,不得不對客人們虛與委蛇,自己只是誤解了她?或許是自己過強的自尊心給兩人的感情增加了阻礙?臨行之日,本有時間向她告別,卻一時賭氣,未去見她。回想相處的那些日子,龔十二孃對自己照料有加,於情於理也不該對她如此無情。現在想想,倒是自己做錯了。他不禁有些自責。既然她有如此厚誼,自己怎麼能不作回應呢?想到此,他也提筆寫了一封回信

十二孃

來信收悉。近來俗事纏身,未加問候,請姑娘莫怪。我升六品之事,姑娘大概已經聽說了。不久之後,我將離開白雲道場,去四大棋院遊學,要準備的事情很多,不免焦頭爛額,無暇他顧。回想與姑娘相處之日,雖在客途,卻頓成莫逆,實是人生幸事。今雖稍別,他日必能重聚,姑娘不可過於感懷,消損玉體。若有所思,可通書信,顧某亦盼望之至。順頌

時綏。

寫完封好,明日交由山門出去,估計四到五日便能送到。顧墨白今日竟無法再想棋的事,完全陷入了思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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