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1章 騷擾虻(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高川不動聲色地試探著。他的每一個問題想要得到的答案都並非這個問題的解答本身,而是在解答過程中,眼前這個年輕丈夫所表現出來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和動作,以及藏匿在這些解答背後的認知過程——他是如何思考的?為什麼會這麼思考?有怎樣的因素在影響他去對一個未知且恐怖的事情進行摸索,在這個摸索的過程中,他所貫徹的邏輯又是怎樣的?當綜合這些自己解讀對方所得到的資訊,自己又會得出怎樣的答案?

神秘大概永遠都沒有一個固定而確切的答案吧,人也大概無法窮究神秘的盡頭吧。但是,在沒有極限的神秘面前,人所思所想所行所為卻是有極限的,而每個人的極限都不一樣,這個極限的範圍基本上意味著這個人的本質。他是強大的?還是弱小的?是普通的?還是神秘的?是真正的人?還是常識的“人”這個概念已經無法去描述?

更簡單一些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人”還是“非人”?他和他的妻子,以及身旁的小女孩,到底有什麼不同?這些在直覺中讓高川覺得怪異的地方,又到底暗示了什麼?如果這個至深之夜,乃至於這個村莊,以及圍繞村莊,涉及到宿營地和新世紀福音的一切,真的有那麼一個鑰匙孔,等待著一把鑰匙開啟,那麼,這把鑰匙的線索,會否就藏在這裡?

能夠溝通的人,相對更加清晰的怪異之處,全都在這裡,也只有這裡的這些。

高川想知道這些事情,他要尋找的線索,就如同藏在灌木叢中卻非此灌木的葉子。雖然有點兒碰運氣,但在這個至深之夜裡,他除了這麼做,沒有辦法找到更多的途徑去了解自己所面對的情況。

用暴力解決問題的前提是,暴力的強度可以越問題的極限,然而,高川很強大,卻不認為自己擁有解決眼前問題的暴力。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人的極限,又到底是多大的範圍呢?”高川問。

“喂喂,這可不是畫圓圈就能直觀看到,也不是用數字可以計算的。”年輕丈夫看向高川的表情有些不滿,彷彿覺得高川是在找茬,但還是說到“硬要描述的話,那就是‘比自認為的範圍還要狹小’吧。”

“……很有趣。”高川如此說到,之前的問話關鍵並不在於問題本身的答案,而在於對方進行交談的表現。他確認了一件事,年輕丈夫在交談的時候,和不說話的時候,完全就是兩個樣子彷彿從一個痴呆兒變成了一個頭腦清晰而富有邏輯的思考者。

就像是回魂了一樣。在高川的腦海中,不由得冒出這麼一句形容。他覺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麼,那靈光在篝火的搖曳中沉浮。

眼看著停止交談的年輕丈夫又變得呆愣的模樣,他的妻子自然是和他一樣的。高川卻開始不再覺得他是在“慣性麻木地等待白天的到來”。

“女士,你在看什麼?”高川向年輕妻子攀問到。

好一陣,對方似乎才意識到,高川是在對自己說話,一個明顯的回神表情從她的臉上閃過過來,讓她的眉眼從呆滯變得生動了些,才說“我沒有看什麼。”頓了頓,又說“我在聽。”

“聽什麼?”高川有些好奇。在他的耳中,所有可以聆聽到的聲音並沒有改變,腦硬體記錄下來的聲波圖形資料在視網膜螢幕上呈現,雖然解析出許多不自然的聲音,但是都很平穩,彷彿這個地方的聲音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好像有人在唱歌。”年輕妻子過了半晌,才緩緩說到。

“你又聽到了?”年輕丈夫似乎也回過神來,對自己妻子的話表現出隱隱的擔憂,“我還是什麼都沒聽到。”

“因為那是騷擾虻在飛。”年輕妻子倒是反過來安慰他,“沒聽到才是正常的呀。”

“騷擾虻?”高川問。

“一本小說中的怪異生物。”年輕丈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是杜撰的,其實沒那東西,大概就是腦子裡總是胡思亂想——經常有這樣的情況吧,雖然自己想要安靜下來,但是,腦子裡的事情就是一個接著一個,記憶裡的聲音和景象都蜂擁而出,讓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聽到了,還是隻存在腦子裡,其實根本沒聽到,讓人心煩意亂。所謂的騷擾虻就是指代這種情況,是一種形容的稱呼而已。”

“原來如此。”雖然這麼說,但是高川看到了年輕妻子的細微表情,顯然她並不那麼認可這種說法,但也沒打算反駁,這種認知上的差異對她而言,似乎早已經是一種習慣了。

“我對騷擾虻沒什麼興趣,但可以問問是什麼歌聲嗎?”高川朝年輕丈夫點點頭,對他的妻子問到。

“聽不清楚。”年輕妻子的表情根本就是不打算敷衍,不打算應付丈夫的說法,她似乎覺得自己聽到的歌聲不是隻存在於腦海中的“幻覺”,不是在至深之夜的壓力下,那無法排解的負面情緒。高川透過觀察,覺得她對這些事情十分認真,似乎想要更進一步追尋下去,才去仔細地聆聽。

可是,如果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的話,自然也沒辦法讓他人得到認可。畢竟,除了她之外,這裡沒什麼人可以聽到同樣的聲音。

“那為什麼會是歌聲呢?”高川問“聲音也有很多種,不是嗎?”

“那聲音有旋律……我說不上來的旋律……無法形容,平靜,安寧,就像是完全純淨的水從高處墜落一樣自然而然。”年輕妻子說。

但是,高川卻敏銳地說到“完全純淨的水——這就很不自然。”他十分清楚,在自然界裡想要找完全的純水,都多麼困難的事情,目前人類所用的純水,都經過人工篩濾,純度只用百分之九十九來描述,亦或者說,即便如此也沒有百分之百的純水。

當然,如果這只是年輕妻子對歌聲感覺的形容的話,倒也沒差。只是,高川仍舊會捕捉這種在正常世界裡毫無意義的東西,因為,他所身處的,正是一個充斥著神秘的不正常的世界,在這裡,人們用感性的說辭所表達出來的東西,都可以視為一種可能的暗示。

“是的,我沒有說這很自然。”年輕妻子讓人意外地自承了自己說法的不自然,這就讓高川覺得,她可能十分在意“完全純淨的水”這個表達方式。

“這個歌聲很不自然,很讓人在意,當它響起時,讓人很想沉浸在其中。”年輕妻子說。

“但是有人叫你的時候,你還是可以回過神來,不是嗎?”年輕丈夫說“所以,它也並不是那麼讓人著迷。”

“不……我聽著這歌聲,總覺得,和你們說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年輕妻子突然這麼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