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2章 匯合(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噩夢中,生了有別於過去的細微差別,我於朦朧中感受著這種差別,似乎從中感應到遠在末日幻境倫敦的另一個高川身上,正在生的事情。具體的細節是不清楚的,然而,出於直覺的認可,這些第一時間就聯想到的情況,就如同一道道描線,交織成一個更為具體的輪廓。假若不信任這個輪廓,那所感受到的這些,就僅僅是一個幻想,而沒有任何證據去證實;假若信任這個輪廓,那麼,也同樣不需要證據,而成為既成事實的記憶。

我是相信這個從感受中滋生,又在聯想中成形的輪廓,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這種信任,來自於“高川”的本質。

我也相信,在我以這種感的方式,接收了倫敦方面的資訊時,另一個高川也必然以同樣的方式,接受到我這邊的資訊,而他也同樣會信任這種感所描繪的輪廓。我們看似不同的個體,但在我們的最深處,一直都存在一條貫通的線路,將我們彼此連線。

不過,雖然可以勾勒出倫敦方面,圍繞另一個高川所生的事情的輪廓,但對解決當下的問題沒有任何用處,同樣的,也沒有能力跨越這漫長的距離,去幹涉倫敦方面的問題。

不,也許,僅僅是我無法做到而已。

於我體內的“江”,正在對義體高川做著某些事情的近江……或許在“高川”都不明白,都無法感應到的情況下,以“高川”為媒介,產生了一定程度的互動。然而,正因為我無法感應到這種互動,而僅僅是基於對“江”的認知。而做出的猜測,所以,除非在事實上露出苗頭。產生某些現象,否則根本也無法證明。同樣的。對倫敦方面的高川來說,他所面臨的疑問和秘密,也和我此時一樣多。

身為“高川”,總是要面對這樣的情況或許總能比其他人更敏感地感受、聯想和猜測到某些情況的生,然而,卻在更進一步的情況生之前,無法找到證據,去印證自己的猜想。更無法說服他人去相信。反而,正因為連自己也找不到證據,所以,才會不斷質疑,又因為質疑,產生更多的猜測。自己所察覺到的情況,是不是僅僅為自己的幻覺和錯覺呢?但是,倘若證據出現,自己的猜測被證明的時候,情況也已經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正如現在。排除輕言所見,還有僅僅以感受性,猜疑性的方式表現出來的東西。它看起來就像是自己的多疑所產生的假象,是自己的思維方式出了問題,而產生的錯覺,乃至於僅僅是因為藥性作用,而產生的某種幻覺。更有阮黎醫生這樣的人,站在一個更加邏輯,更加符合實際的角度,去對這樣的感受進行批判。那麼,當自己也無法否認。自己所感受到的,所想到的。乃至於聽到和看到的,都有可能是幻覺和錯覺的時候。仍舊可以堅持自己所思考到的,所想到的,所判斷出來的東西嗎?

撇開他人的認知,自己去尋找答案時,沒有證據,證明那不是虛幻,同時也沒有證據,證明那一定是虛幻。那麼,又該如何面對如此曖昧的東西呢?

思考,無時不在進行。但是,到底是因為分辨不清而繼續思考,還是因為太多的思考導致分辨不清,在很多時候,我自己是無法確認的。

也往往在這種時候,讓我感受到思考的可笑和重量。倘若別人說什麼,就相信是什麼的話,就不會有這麼沉重了吧。倘若沒有現這麼多線索,沒有認知到這麼多難以判斷的問題,不去假設那麼多可能性,就不會這麼苦惱了吧。如果沒有“神秘”的話,一切都是邏輯的,現實的,那麼,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一定會更加簡單吧。

不科學,毫無邏輯,沒有道理,彷彿是這樣又彷彿是那樣,沒有一個確定性,明明看起來只是一種錯覺,卻在某一刻突然被證實,而在被證實之前,卻又找不到任何可以徹底證實的線索,彷彿一切都介於“存在”和“不存在”之間,直到被實際觀測到,才被確定為“存在”。

這樣的情況,總是不斷生。雖然看起來,有一部分可以用量子力學之類的科學觀去看待,但真正套用進去,卻現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但是,正是在這種模糊不清,混沌一團的境況中,我彷彿可以感受到一些本質的東西不被觀測到,那就怎樣都有可能,一旦被觀測到,甚至於,一旦從打心底去相信,那麼,其他的可能性就會消失,而只剩下被確認的那一種可能性。但是,當被確定了可能性的時候,所能觀測到的,能夠確認的部分,卻又已經不再算是真實了。

我相信,這一定是“病毒”和“江”的本質之一。

所謂的“兩位一體”和“真實側面”,正是源於這種感受。

思緒,無法遏止。它不斷散,原本還圍繞著一個核心,而讓我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的邏輯,但是,伴隨著散,當我察覺到的時候,所思所想,已經變得毫無邏輯的核心,也不再具備確定的重點。即便如此,仍舊無法中止思考,無法中止聯想、猜測和判斷,無止盡的可能性,曖昧的線索,就好似漲潮一樣,逐漸將自己吞沒。

我感到窒息。

這樣的窒息,其實在過去也很熟悉。

當時我開始思考的時候,就從未逃離過,這種快要在自己無法遏制的思維轉動中溺死的窒息感。

然後,在真的快要溺死之前——

我終於得以睜開眼睛,也總算是喘過氣來。我聽到自己急促而深深的呼吸聲,和急促卻不規則的心跳。

這就是“噩夢”。

也許噩夢各有其具體場景,但是,驚醒的時候,那種苦悶又恐懼的感受卻一直是相同的。

我爬起身才意識到。自己仍舊呆在病房裡,並沒有進入那個至深之夜的噩夢之中。儘管不是至深之夜,但也同樣是噩夢。反而,相比起至深之夜。這種噩夢才是沒有時間和地域的限制,也是最為熟悉的噩夢。這是“思考”本身,所構成的噩夢。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是失眠的先兆,在普通人的眼中,這是“想得太多”和“太多煩惱”所導致。在阮黎醫生對我的檢查報告中,有過相關情況的描述,但我從來都沒有因此失眠。而是處於“噩夢”之中。在過去的病例中,心理輔導和藥物治療,往往可以緩解並根治這種心理疾病,但是,在我的身上,常規的做法和藥物,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處。我檢視過自己的用藥記錄,鎮定劑和安眠藥之類的藥物,為了加強藥效而特製的,擁有類似效用的藥物。在整個治療過程中,佔據五分之一。

然而,結果沒有任何用處。

這並非是單純的失眠症。而是多種並的精神症狀所產生的病態之一。只單純視為失眠症去治療,是不具備任何效果的——這個結論在很早以前,就已經被阮黎醫生確認了。

即便如此,阮黎醫生為我準備的藥物中,從來都不缺少用於鎮靜和安眠的神經藥物。

我按著有些痛苦的太陽穴,醒來之後,痛苦和恐懼便漸漸開始消失。過去的反應,很少有現在這般強烈,我想。或許是因為在“噩夢”中感受到的東西不同的緣故。我對此時此刻的,反饋到身體上的強烈刺激並沒有任何意外的感覺。反而。正是因為在噩夢中,感受到了那些東西。產生了那樣的想法,涉及到了“江”,所以,痛苦和恐懼才是理所當然的。

我下床,扶住床頭櫃。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我並沒有關於這個床頭櫃的更多記憶,在這之前,即便它就擺在床頭,卻從來都沒有注意過。但是,當我拉開抽屜的時候,看到裡面擺放著整整齊齊的藥物,卻也沒有任何驚訝的感覺。就像是,這些藥物本就是為我準備的。

然而,我也同樣知道,這種理所當然的感覺,本來就不正常。

雖然沒有關於這些藥物的記憶,但我覺得,是阮黎醫生準備的。我沒有想更多,只是按照過去的習慣,抓起藥瓶看了服用說明,便按順序開啟各個藥瓶,將藥片和藥粉按照比例倒入藥液中,用力晃動,待其溶解後,仰頭一口氣吞服下去。

沒有任何刺激感,也沒有半點味道,比白開水的滋味還要寡淡,但是,喝下去後,噩夢所帶來的巨大刺激,立刻被緩解了不少。

其實,我也察覺到了,在抵達病院現實之前,在那個末日幻境裡,自己是完全不需要服藥的。也正是抵達過病院現實,經歷了那一系列的事情,形成了相關的認知後,才漸漸變成了藥罐子。就像是,病院現實中的“病人”身份,也在認知到後,對映到末日幻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