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8章 無常態(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夜鴉夸克再次被無音擊退。儘管無音不是我的電子惡魔,但是,它就像是可以讀懂我的想法般,意外的敏銳。比起過去使用夜鴉夸克的時候,想法的傳遞在效率上稍微有些延遲,但是,只要不持續進行主動操作就沒有問題。無音就如同一根釘子,只在關鍵的時刻和部位動一次襲擊,之後就再度沒入我的陰影中。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它持續作戰,因為,它的移動度比起我和夜鴉夸克實在是太慢了,而此時的夜鴉夸克已經解除了卡門的干擾,動作也比之前更加乾淨利索。

儘管無音再次使用了之前擊傷夜鴉夸克的神秘,但這一次似乎沒什麼可見的效果,我不太明白,不過,如果無音真的無法持續那種攻擊強度,面對如今的夜鴉夸克,我也沒有太多辦法。我可以憑藉掠優勢,干涉夜鴉夸克的移動,足以保證不敗之地,但是,無法傷害到敵人,當然也就無法取得勝利。如果拖時間就能讓對方撤退的話,就這麼做好了,然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那位“異化右江”一定也在關注著這邊的情況吧。它到底打著怎樣的算盤,我根本無從估測,因此,我也無法肯定,戰鬥僵持下去,它又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我不瞭解異化右江,儘管並非對“右江”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但在記憶中的情報,大致就是卡門說的那些,以及自行分析出來的那部分。只是,既然在我復甦之前,“高川”就已經和它打過交道,所以,才會在我的感覺中。留下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即視感吧。

無論是“右江”這個名字,還是卡門對它的描述,都很有“江”的味道。

在和夜鴉夸克的戰鬥中。我漸漸開始習慣它的風格,在運用無形高通道對它的掠移動進行干擾時。也逐漸得心應手。它無法傷害我,但是,這樣緊緊糾纏,也讓人騰不開手去做其它的事情。這片灰霧瀰漫的死寂,以及從身旁便利店內消失的阮黎醫生等人,讓我覺得自己被隔離起來。這種隔離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亦或者,有什麼辦法解除。至今為止仍舊沒有頭緒。我雖然是神秘專家,但眼前的情況,並不符合我所曾經遇到過,以及我曾經在神秘學中閱讀過的情況,在面對第一次的情況時,即便是神秘專家,該束手無策的時候,也同樣只能祈求運氣。

如果可以揮“江”的力量,要破除這個臨時資料對沖空間,大概是很輕鬆的。然而。先不提這種力量是否可以隨意動用,另一方面,我的直覺在警告自己。一旦主動追求和使用“江”的力量,可能會生一些可怕的事情。我所設想的,這裡的人都被“江”吃掉,也不過是可以想象的恐怖,一定還會有比這更恐怖的事情生。

我知道,自己總是需要“江”的力量的,哪怕不在這一刻,也有可能在下一刻。我在神秘的世界中,試圖對抗所有神秘的源頭。就遲早有一次,會碰到單憑自己無法戰勝的敵人。遇到可以在瞬間摧毀自己的力量,哪怕再小心翼翼。死亡仍舊是每時每刻都懸掛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我不像義體高川那般,擁有堅強的身體,和足夠理性的知慧,感性會促使我做出矛盾又自討苦吃的行為,而這些行為往往會讓我遭遇兩難和危險的機率大大增加,而有太多的東西,可以摧毀我這個相對脆弱的身體。

我的大腦,我的心臟,乃至於全身的血液,一旦出現過度的損傷,就一定會和普通人一樣死掉。

我已經死過兩次,一次在末日幻境裡,一次在病院現實中。我大約覺得,死亡就是這麼一回事,然而,卻不會因為這種理解和感覺,而不抗拒死亡的再次到來。我還是害怕自己會死去,明明擁有了一次再來的機會,卻因為自己的行動機制上的問題,以及自身的脆弱而重蹈覆轍。明明在死前,已經做好了覺悟,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復甦,而將一切全都交給了下一任的高川,可自身的復甦,卻將那樣的覺悟變成了笑話。

我並不是覺得,自己應該抗拒復甦,只是,在這種自己無法掌控的笑話中,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如果這種惡意,可以拯救自己所愛的人,那麼,將自己變成戲子也無所謂——即便這樣想,也仍舊害怕死亡。

在任何遊戲中,若想達成完美結局,主角的死亡都是必須避免的。

然而,倘若把我的一生,視為一場遊戲,那麼,會導致死亡的陷阱,也未免太多了。

為了避免觸這些陷阱,不,應該說,觸一個或幾個必死陷阱幾乎是必然的,所以,才需要一個萬能的護身符,去保證自己可以安然度過險關。

“江”的力量,就是這樣的一種東西,它可以在死亡來臨時扭轉一切,但若是不在正確的時機觸,反而會導致惡性的死亡——這樣的感覺,從過去的末日幻境中,一直保持至今。也許,在我之後的“高川”,有誰真的找到了辦法,主動觸過“江”的力量,但是,我卻從未這麼做過。我嘗試過,用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和體內那不知道是何種存在的“江”對話,卻從來都沒有功利地,想法設法要將它的力量引出來。而只是被動地,在某些特殊的,必死的處境下,被動地接受過它的力量。

即便是現在,我也仍舊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無論如何,以當前的情況來說,“竭盡全力摧毀夜鴉夸克”不是一個好主意,而等待異化右江的到來,然後大打出手,主動或被動地觸“江”的力量,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一個又一個的選擇,可最終又被一一抹去,只剩下“運氣”這個選項。

“……果然。有些時候,選擇果然是無意義的嗎?”我再次閃開夜鴉夸克的攻擊,朝著不遠處的地面裂谷掠而去。在夜鴉夸克追來的時候,放棄了所有可以維持自身平衡。保證自己不迅墜落的力量,就這麼一頭朝那不知道有多深的谷底墜去。

灰霧如同雲煙,風聲在耳邊作響,不用回頭,就能感覺到夜鴉夸克張開翅膀趕來的場景。我張開手,閉上眼睛,想象著在自己的對面,站著另一個自己。而我們之間彼此對視著。墜落的感覺,是如此真實,不使用掠的時候,夜鴉夸克的度比我更快。我們的接觸,會在三秒內,這個時間,甚至不足以讓我墜落到谷底,就會被它腰斬——而我則嘗試著忘記這一切。

阮黎醫生說過,這一切都是虛幻,當然。對我們這些可以觀測到“神秘”,並被“神秘”影響的人來說,一切都那麼真實。我不認為阮黎醫生是完全正確的。但是,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固有其道理,而假設她就是這個中繼器世界中的特殊存在,那麼她的話,自然也帶著某種描述這個世界的意義。想要開啟現在這個糾纏的局面,我必須賭一賭,在這不到三秒的危機中,嘗試從她的角度。或者,是近似於她的角度。來看待當前的異常和神秘。

儘管我不完全贊同阮黎醫生看待這個世界的角度,但是。我卻同樣擁有近似高度的視角。哪怕“病院現實”並非是真正的現實,也無法否認,從“病院現實”的角度來觀測“末日幻境”時,所具備的天然高度。我無法真正去設想“末日幻境的一切皆為徹徹底底的虛幻”,但是,只是想象“這個中繼器世界中的神秘現象,都可以從意識層面上去幹涉”卻是有可能做到的。

灰霧,本就是一種意識態和物質態之間的存在。而臨時資料對沖空間,也曾經被認為,是意識資訊和物質資訊的對沖所產生的臨時產物。在沒有意識力量的情況下,對意識態的感受性,可能不足以支撐以意識態為基礎的行動,而從物質層面去影響物意識層面,是最為尋常的做法。也因此,意識行走者才會展現出讓人驚異的生存方式。

是的,在自然科學和唯物主義大行其道的現在,在物質態的顯現,仍舊比意識態的現象更加容易觀測到的世界中,哪怕整個世界是意識態的,人們也很難去從根本上,認知這種狀態,更別提進行影響和操作了。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固有認知和知識,基本上都是自然科學和唯物主義,哪怕有唯心的部分,但是,偏重唯心思想和單純以有唯心思想的人,就算有也只是少部分而已。而這些固有認知和知識,正是構建這個世界規律的一部分基礎。

這些複雜的因素,決定了哪怕知道這個世界的意識態性質,也很難單純以意識態去看待它。不具備意識態的神秘,不是意識行走者,這些情況或許本來就是倒映著各自的世界觀基礎。我也一樣,完全看不到自身可以成為意識行走者的可能性,但是,這樣的我,仍舊在“江”的影響下,獲得了意識態的力量。

所以,我相信,自己仍舊擁有從意識態層面,去幹涉“神秘”的可能性。

我要做的,就是在三秒的時間內,在被夜鴉夸克腰斬之前,將自己貫徹這個世界的視角,儘可能靠近自己想象中的那些意識行走者的養子——他們對意識態的認知,他們看待世界的角度,他們在意識行走時,所感受到的無法言喻——雖然不是意識行走者,但卻擁有意識態神秘,進行過意識行走的自己,一定可以比任何人,都要接近意識行走者。

我緊閉著眼睛。

墜落時感受到的,因為死寂而過分敏感的聲響。充斥著灰霧的空氣,拍打在肌膚上的感覺。讓這片非自然產生的景象,不存在任何不真實感的因素,例如氣味,知覺的反饋等等。

要放棄這一切的物質認知,而從意識層面上,去嘗試觀測和認知它們,然後,它們定義為“假”。

並非要否認它們的存在,而是。像是邏輯是非一樣,將之觀測成“假”和“真”的兩種狀態。

因為,這是我所能理解的。從一個完全意識態的角度去描述“存在”的方法。

在物質態的世界觀裡,“假”是錯誤。是不存在,是欺騙,也是否定。但是,在意識態的世界裡,應該是不一樣的。別的意識行走者到底是如何觀測,如何定義的,我不清楚,哪怕清楚。恐怕也無法重複吧,但是,我有自己的想法,而我必須深信,自己的才是正確的。

在意識態的世界裡,“假”不應該單純代表負面的意義和無意義,它也並非是不存在,它就單純只是一種相對於“真”的屬性狀態而已。

然而,即便這麼告訴自己,我也仍舊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