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分割線(四)(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32o 分割線(四)

在這七天中,席森神父如約為我和白井進行特訓,他並沒有什麼妙招,只是教授各種近身戰的技巧而已,可是他的近身技巧在我的感覺中存在破綻。如果這就是他的近身戰就是這點本事,在不使用能力的情況下,我覺得自己一定能夠殺死他。

期間有幾次讓我們去射擊訓練場,讓專業的射擊教練指導我們使用槍械。實際上,我在軍訓時都已經掌握了最基礎的射擊方式,所以這些訓練並也沒有太大的成效。

席森神父的訓練並沒有讓我感到實質性的提高,倒是白井透過這些特訓開始學會揮自己的身體優勢。在日常的鍛鍊中,白井來自身體方面的特質也逐漸顯露出來,那是在彈跳力方面的增強。他的雙腳就像是一根彈簧,每一次彎曲都會產生強大的爆力,這種爆力和我的爆力不一樣,並沒有任何後遺症。在長距離的運動中,他具備十分明顯的優勢。除此之外,他意外的也同樣擁有操使短刀的才能,和我一樣依靠本能而非格鬥技巧進行攻擊。

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白井和我就像是同一個模子裡鑄出來似的。

觀察著每天都在蛻變的白井,既視感又開始困擾著我,我覺得他似乎正變得和“過去”一樣,可是,我又什麼時候瞭解過白井的過去呢?

我晚上做了一個怪夢,夢裡的自己身處在某個家屬區的門口,不遠的地方是熊熊燃燒的居民樓。

我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可是身體卻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枷鎖禁錮,動彈不得。

有人突然拍我的肩膀。

我的身體自行轉過去,就看到一個穿著連帽運動裝,還刻意將帽子戴起來的傢伙。其他存在,人也好,樹木也好,汽車也好,全是毫無意義的佈景。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彷彿佈景的漏風聲。

這人的身高比我矮了一些,顯得瘦弱,像是個少年。他的帽簷壓得很低,還稍微垂著頭,似乎有氣無力的模樣,依稀能看到藏在陰影中的下巴。然而我知道他在盯著我,那雙絕望和憎惡的視線穿透陰影和帽簷,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令人寒毛直豎的熟悉感覺。

他左手中的菜刀正在滴血,刀刃看上去已經用了很久,而且從沒洗過,滿是血肉的汙漬。

我不知道他是誰,可是嘴巴卻不由自主地說出一個名字“白井。”

面前之人微微抬起頭,可視的部位從下巴延伸到鼻尖。我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人了,這哪裡是我記憶中白井的樣子?

他肌膚如同垂暮老人,又像是在棺材裡呆得很久的死者,滿是皺褶和斑點,有些地方的面板甚至剝落下來,僅一絲皮肉掛在身上。他用手輕輕搔了搔,外皮就掉下來,露出慘白的血肉。

這個被夢中的我稱為“白井”的人猛然揮了一下菜刀,身體好似脫線的玩偶,搖晃了幾下向前跌倒。

他沒有完全跌在地上,當他的身體距離地面只剩下十多公分的時候,我眨了一下眼睛就駭然現他竟然出現在我的身前。

我們之間將近十米的距離宛如消失了一般。

好快!這個詞語剛在腦海成形,他已經以低過腰部的角度向上挑起刀刃。我想要掙扎,身體也的確動起來了,但這個動作並不受我的大腦控制。我就像是一個吊線木偶,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這個夢境中操縱著我的身體。

結果,我只來得及將匕抬起來,半月型的刃光已經掠過我的胸腹之間。

我後退一步,眼角餘光看到鮮血立刻傷口噴濺出來。

同樣叫做“白井”,可實際上絕對是一個非人怪物的傢伙再一次揮起滴血的菜刀。而我就在此時從噩夢中驚醒了,那種冰涼刺骨,瀕臨死亡的驚悚情緒好一陣子才平息下去。

真是個奇怪又可怕的怪夢,就好似某種不詳的預兆。我連續用冷水敷臉,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顯得蒼白。我告訴自己,夢境裡叫做“白井”的東西和我所認識的白井截然不同,可是,又有一種來自身體深處,顯得根深蒂固的感覺在對我說那就是白井。

自從螺旋階梯之夢結束後,我的現實就一直和諸如既視感,以及夢境之類的非現實之物糾纏不定。雖然從剛開始時就覺得困擾,但是我一直認為這種現象一定會在某天消失不見。可是,這天的怪夢讓我產生了另一個想法如果這種幻覺錯覺不消失的話,自己會不會在某一天變成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瘋子呢?

我呆愣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稍微回過神的時候,大概因為不眨眼睛太久的緣故,視野變得有些模糊。我揉了揉眼睛,拿起放在洗手池臺邊裝飾用的無度數眼鏡想要戴上,抬起頭卻現鏡子裡的自己好似有些不妥。

下一刻我就現了不妥的地方我的明明正在將眼鏡戴上,然而鏡子裡的我卻還是雙手垂在胸前,捏著眼鏡架的姿勢。

然後,鏡子裡的我朝這邊微微一笑。霎時間,一種陰森詭異的氣氛將我包圍起來。明明是很普通的笑容,可是在昏黃的節能燈光下,充滿了異常的味道。

我的身體完全僵住了。看到鏡子裡的我的詭異行為,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認為這是幻覺。我既不覺得自己是會為這種事情嚇住的人,也不認為區區幻覺會比幾天前的死亡體驗更讓人恐懼,但是身體卻不由自主,讓我幾乎以為自己還沒有從之前噩夢中醒來。

據說,人類會在夢境之中以夢中人的身份再做第二個夢。好萊塢有一位導演利用這種夢中夢的說法制作了一部優秀的電影,那部電影我沒有看過,但大概知道內容和我現在的遭遇十分相似。

這麼一想,就更加覺得自己是在夢境中了。也許自己根本就沒醒來,或者在洗手間又睡著了。

我被迫一直和鏡子裡的自己對視。鏡子裡,我的臉正在生一種肉眼可見的變化,先是扭出成彷彿畢加索抽象畫的怪模樣,又漸漸變成一個五官模糊的少年,少年的左眼呈現血紅色,而右眼則是翠綠色。在我想要看得更仔細的時候,鏡子裡我的頭顱又變成了某種鳥類的頭部輪廓,黑色的絨羽宛如煙霧一般虛幻。緊接著又變成了一個年幼的女孩,這個女孩的形象一閃而過,就好像是被最後一個形象硬生生擠了出去。

最後的鏡中人同樣是個女性,五官顯得十分清晰,但同樣並不穩定,五官的輪廓沒有變化,可是臉型和頭都在不斷變動,令這個女性的氣質一下子沉靜,一下溫馨,一下強硬,一下陰柔……這種變幻越來越快,一開始像是走馬燈,隨後就如同快放的影像。大約只是短短的十幾秒鐘吧,我已經分不清這個女人的臉到底變幻多少次了,然而,她那宛如被固定住的眼睛卻越來越明亮。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誰,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可是卻叫不出她的名字。我無法將目光從這個詭異的女人頭部上挪開,在她身上有一種強大的磁力在吸引著我,這是無論在咲夜還是八景身上都未曾有過的感覺。

說來也奇怪,我竟然對這種詭異的場景一點都不感到害怕。

女人突然朝我這兒傾斜身子,似乎在透過鏡子端詳這一邊的我,又像是想要穿透鏡子,來到我這邊的世界。

就在這一瞬間,我覺自己的身體居然可以動彈了。我抬起手想要觸控鏡子,結果剛有所動作,眼前的景象就變得恍惚。當視野恢復清明的時候,我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仍舊是自己——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青年。我抬起手,他也抬起手,我扯了一下嘴巴,他也扯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