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號一大清早，工程大學校園一改往日的寧靜，變得格外熱鬧。寫著“碩士學位研究生招生考試考點”字樣的巨大紅色條幅橫在b教學樓門口，幾名胸前掛著工作牌、神情嚴肅的監考老師正在核驗著進樓人員的證件。

不幸的是，海晨和江曉哲的考場並不在本校，而是學校正門斜對面的東江工程學院。兩個人出了九公寓，逆著往b教學樓去的人流，向著東江工程學院進。為了利用好這最後的幾分鐘，海晨一邊走一邊看著時事政治手冊。由於路上的積雪很厚，他只能用一隻手扶著江曉哲的肩膀前進。

二十分鐘後，兩個人跟著熙熙攘攘的人流，走進了東江工程學院的主樓。江曉哲的考場在主樓二樓o大教室，而海晨的考場在七樓o大教室。

剛進主樓的時候，海晨還在擔心老大會不會問他為什麼兩個人不在同一個樓層考試。因為根據慣例，報考同一所高校的考生，基本會被分在同一個考場或相鄰考場。江曉哲在二樓，那麼考上海高校的考生基本集中在二樓。海晨聲稱報的上交，結果卻要上七樓考試，這不能不讓人懷疑。

不過，事實很快證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兩個人走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海晨並沒有要進二樓樓道的意思。老大回頭看了一眼停步不前的海晨：“咋不走了？”

海晨的咬肌、頰肌等面部肌肉艱難地抽動了一下，使勁拼湊成一幅扭曲的笑臉：“啊！那個…我的考場在…樓上…”

還沒等他想好下面該怎麼編，老大扔下一句“那我走了，拜拜！”轉身踏進了二樓樓道。

海晨看出來了，就算他今天坐著阿帕奇直升機飛到武漢去考，老大也是不會多問一句的，老大已經將“關我彼事”的做人原則揮到了極致。

海晨舒了一口氣，快步往七樓走去。

越往上走人越少，到六樓的時候基本就沒什麼人了。海晨艱難地爬到七樓，整個樓道都是靜悄悄的，與人聲鼎沸的二樓三樓形成鮮明的對比。海晨走到o大教室門口，將身份證和准考證遞給了門口的監考老師，檢查過後，他踏進了教室。

海晨根據桌角貼上的考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此時距離開考還有一段時間，海晨抬眼瞅了一下週圍，考場內人不多，偌大的階梯教室顯得有些空曠。旁邊有幾個年輕人下身穿著綠色或藍色的軍褲。和他隔了一個過道的那個哥們，更是將全套o款軍冬常服穿了過來，掛的是中尉軍銜，左臂臂章上清晰地繡著“瀋陽軍區”字樣。帶金色橄欖枝圖案的大簷帽被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

整個七樓只設定了o一個考場，所有報考軍隊院校的考生，不管是在校學生還是軍隊在職幹部，全都在這兒。

海晨看著教室裡稀稀拉拉的考生，心中略感欣慰：“我的競爭壓力比想象中要小一些。”

老師開始分試卷。

監考老師將一個密封好的牛皮紙袋遞到了海晨手中，海晨馬上緊張起來——這不僅是他第一次參加全國碩士研究生入學統一考試，更是第一次參加將決定他未來命運的考試。

他小心翼翼地開啟紙袋，取出卷子，一股淡淡的油印香氣從面前拂過。看著卷頭標示的帶五角星的“絕密”字樣，海晨感慨萬千。

o年的夏天，他還是個嘴上長著濃密軟鬍鬚的高中生。他清晰地記得，那年他坐在高考的考場中，第一次看到帶有“絕密”字樣的試卷時，心情也是非常緊張。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三年多過去了。當時考試的目的非常簡單，僅僅是為了考上一所理想中的大學，沒有摻雜任何功利性目的。而現在，他卻不像三年前那樣單純，雖說現在也是為了考上某所大學，但卻是想以此為跳板，達到他參軍當軍官的目的。

好在第一門考的是政治，不管複習得好壞，都能下的了手。

做完十六道單選題之後，海晨的心情徹底平靜下來，就像三年前參加高考第一門語文考試一樣。不過由於選擇題耗費的時間有些長，導致後面的大題留的時間不夠，他做得有些倉促，但好在所有的題他都答上來了。

考完政治，海晨很高興，中午利利索索地在食堂吃了飯，繼續抓緊突擊後面的科目。為了提神，他還提前喝了一杯溶咖啡。

但是，最讓他痛心疾的事兒還是生了——他下午在考場上睡著了。

他原本以為經過昨天一晚上的充足睡眠，已經完全消解了三十二個小時硬座的疲乏——上午整整三個小時的政治考試中，他始終保持著亢奮的狀態，沒有絲毫睏意，這就能足以證明。

但實際上，他根本沒有緩過勁兒來。

下午考英語。開考後沒多久，他就被閱讀理解羈絆住了——冗長的從句，成分複雜的長句，各種指代不清的代詞，最要命的是還有無數生詞，這導致第一篇閱讀他讀了好幾遍愣是沒讀懂什麼意思。

午後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射了進來，照在海晨的身上，暖洋洋的。漸漸地，他的雙眼開始打架，手裡握著的筆開始在試卷上畫出各種不規則的弧線。那些蝌蚪一樣的拉丁字母像被泡在了水中，慢慢變得模糊起來…

迷迷糊糊中，海晨突然感覺耳邊響起了監考老師嚴厲的斥責聲：“你是來考試還是來睡覺的！”

他猛然驚醒，現考場還是那麼安靜，根本沒有人跟他說話。周圍的考生正在緊張地答題，而三個監考老師此時只剩下兩個，一個正坐在講臺後翻看著考生花名單，另一個則靠在窗戶邊，雙臂環抱胸前，盯著房頂的日光燈呆。見坐在後排的海晨猛然坐起來，那名呆的監考老師還以為他有事兒，盯著他看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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