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1/2頁)

作品:《嫁天子

陳實和陳恩賜為了救餘氏出來, 多方奔走,就連原本與此事無關的胡家,也因為親家母賠了許多家財進去, 然而無濟於事。這餘氏是陛下親自下了手諭要緝拿的,何況南明剛被斬了五個主事兒的官員, 這節骨眼上, 誰也不敢冒險通融, 讓餘氏得以保全。胡家用了大筆的錢,也只不過見了餘氏一面。

她蓬頭垢面的,在牢獄裡頭吃了不少苦頭, 兩手指甲裡全是泥灰, 一張卸盡妝面的老臉枯黃乾燥, 溝壑縱橫,她朝人哭訴自己獄中受到了虐打。沒想到到了這個年紀, 身邊忠心耿耿的老僕死了,自己也淪落得如此下場。可她不敢再罵嶽彎彎了, 這裡的人會監視她一舉一動, 如果對皇后不敬, 又是拳腳相加。

但當初, 誰又能想得到, 嶽彎彎竟然成了皇后!

那個在陳家做了五年苦力, 被她們當牛做馬使喚的下賤胚,被她和梅媼折去羽翼不許她脫逃的小賤人, 搖身一變,竟然得到了陛下的寵愛!

她那腹中的,不是什麼孽種,竟是正經八百的龍子鳳孫!

餘氏是又悔又恨, 就趁著唯一的那次探視,拽著丈夫的兩條臂膀,不斷地哭求,一定要救她出去,她實在過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她只有死路一條,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看在過往夫妻恩情上,求陳實一定要想法子救她出去!

陳實見髮妻如此,也是動了惻隱之心,當下對髮妻指天誓日地承諾,一定會想盡辦法,哪怕砸鍋賣鐵,家財散盡,也定要將她接出牢獄。

但當日探視回去以後,胡玉嬋的臉色便變得很不好看。

在獄中公公對婆母說的那些話,看似鏗鏘有力,斬釘截鐵,可事實呢,陳家有什麼家財值得散盡?他們就算拿出全部的家財,也換不來一次探視的機會。公公要麼說的是大話,要麼,就是指著她孃家再拿錢出來貼補。

但出了這麼一次錢,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鬥米恩升米仇的,反正胡玉嬋是不肯了。

作為她的丈夫,陳恩賜也有些猶豫,抹不開這面兒,三人在正堂裡坐著,各懷心思,終究還是陳恩賜先兜不住,說道:“歸根結底,是娘這件事辦得太出格,我以前就勸著她,讓她不要對彎彎太壞,大家親戚一場,鬧得難看不好收場。可是我娘幾時聽了?如今果然又鬧出了這事來。彎彎本事過人,勾搭上了陛下,當了皇后,咱們現在要救出娘,那就是和陛下、和皇后作對,咱們只是小民,救不出娘,能不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算是不錯了。”

他這麼一說,陳實也是連連嘆息:“我何嘗不知道?你娘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其實陛下留著沒殺她,已經是顧全咱們是彎彎親戚的份兒上,要不她和梅媼準備的那打胎藥,就夠咱們家死一百個來回了。”

“可是,你娘她……”陳實搖頭,滿面滄桑。

陳恩賜道:“爹,這裡的門路是決計走不通的,要不,咱們進京吧。”

不得不說,陳恩賜的提議對陳實和胡玉嬋是正中下懷,陳實得知嶽彎彎做了皇后以後,就想抱著這條大腿了,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當初是餘氏對她百般刁難,又不是他陳實,也不是陳恩賜,彎彎懂事兒,識大體,肯定不會對他們過多計較。她如今做了皇后,不必對他們施太多的恩,只要大袖一揮,在京都的宅邸都可以有了!這可是他夢了一輩子的事!

胡玉嬋亦是,胡家雖然有錢,但南明小地方,比起京都的繁華富饒,仍是窮鄉僻壤罷了,她嫁了陳恩賜,嫁雞隨雞,只要她的表妹還顧念幾分舊情,她就可以在京都紮下根了!家裡的叔伯兄弟,屆時哪個不會巴巴求著她,討好自己?

見陳實顯然在考慮,沒立即回答,陳恩賜道:“我覺得救孃的事兒,咱們也可以慢慢來,就算在這裡,把屋宅全抵了,只要陛下和皇后一日不鬆口,咱們都救不出娘。等咱們到了神京以後,就好好抱著彎彎不撒手,大家是血濃於水的親戚,總不至於真的狠心不管。等把彎彎哄好了,娘自然能無罪釋放。”

陳恩賜說得極為篤定,陳實也聽得眼睛發亮,一拍大腿道:“是這麼回事。”

說罷兩人又徵詢胡玉嬋的意見,胡玉嬋自然欣然應允,連夜裡,三人便收拾好了盤纏,僱了一輛大馬車,前往神京。

路途迢迢,一路風霜顛簸,好不容易入了京都。

這神京城果然氣派,比他們想象之中的還要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闕樓高聳,上摩雲霄。這裡,還有走南闖北的商客,來自異邦的紅鬍子怪衣裳的外來客,街市之上人煙如雲,熙熙攘攘,絲綢羅紈之多,勝於瓦礫。

這三個邊陲之地出來的人,簡直目不暇接,看呆了眼睛,一會兒便覺腹中飢餓,三人便尋了神京城最貴的一座酒樓坐下。那琳琅滿目的選單,看得人眼花繚亂,一行人初到寶地,不知什麼是特色,便選了十幾樣聽著便美味的珍饈,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

桌上,陳家兩個男人大快朵頤,吃得津津有味,滿嘴油水。胡玉嬋稍矜持些,但覺著,這菜估計價值不菲。

雖然心頭也有過這個考慮,但等到吃完以後,仍是被昂貴的菜價驚呆了,三個人羞愧難當,捂著羞澀錢囊,就是湊在一起,也湊不出這個飯錢。

店家催他們給,起初態度還算是和藹,見他們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店家心裡猜到了,這是沒錢。

天子腳下,吃飯不給錢?沒有這道理。

神京第一大酒樓的老闆,當然不是怕事兒的,當下立即就命人要將這兩男一女綁了。

這時陳恩賜急中生智,立刻報出了自己的身份:“你們敢動我?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當今皇后娘娘的親表哥!你們這麼對皇親國戚動粗,就不怕陛下和娘娘知道了,治你們一個大不敬!”

“什麼東西,也敢自稱皇親國戚?”沒人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