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計劃(第1/2頁)

作品:《逃離2147

你知道的,這只不過是2147年一個平凡的星期二下午。我正在等待自己的朋友邁克醒來。顯然,解凍人體需要花費幾個小時的時間。

我簡直要瘋了,真的崩潰了。我感覺自己所做過的事情和即將去做的事情的重量一下子全都壓在了身上。一切都太瘋狂了。

我正坐在飛艇狹小的會議室裡。幾個小時之前,未來的我曾在這裡為我進行過簡單的彙報。我按壓著太陽穴,試圖集中注意力。我已經刮乾淨了鬍子,還衝了個澡。自從305航班在一個星期前墜毀以來,這是我第一次獨處。我的腦海裡回放著這個星期裡發生的事情,雖然我不情願這樣做。但我想的最多的還是自己做出的決定,每次事情出現轉機時所做的決定都事關周圍乘客的生死。飛艇外大帳篷裡的那些屍體排列在滾輪金屬桌上——他們是生是死都是因為我。在湖邊的墜機現場,我本可以更加集中注意力,想出更完善的方案。如果我們先把艙頂的行李扔出去會怎麼樣?飛機下沉得會不會慢一些?也許吧。那寶貴的分分秒秒也許還能挽救更多的生命。多少呢?2個,3個,6個?也許我們應該在機腹部分設定障礙,把湖水擋在外面,這樣就能拖延幾分鐘的時間。湖水到達機身斷口下端之後,整個機身會下沉得很快。我早該想到這一點——

門嗖的一聲開啟了,尼古拉斯邁著大步走了進來。鑑於我的傷口已經被清理乾淨,身上積攢了6天的汙垢也已經被洗去,我和他除了情緒不同,樣貌就像鏡面一樣:只不過他的得意揚揚和我的怒火中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把一顆白色小藥片放在了木桌上,還遞給我一瓶水。我看了看藥片,又看了看他,無法掩飾自己心中的猶豫。他就是我,這一點我很確定——但我認識他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何況這又是非常離奇的一天。

“這是興奮劑藥片。”他說,“它能讓你清醒一些。此時此刻你一直在回想墜機後的每一個瞬間和你做出的決定,思索那些躺在金屬實驗臺上的人能否死而復生——如果你當時能夠做些別的事情。”

我拾起藥片,最後一次徹底檢查了一番,然後把它嚥了下去。局面好像就要轉變成一場心理輔導課程,可我根本就不準備參加。我試圖轉變話題。“我想咖啡已經過時了吧?”

“不。我們這裡很喜歡咖啡,只不過買不起咖啡豆而已。”

這是個愚蠢的笑話,但我還是笑了。

“別擔心。”尼古拉斯說,“我保持著精神重演和假設分析綜合徵的空前紀錄。我坐在一間比這裡大不了多少的房間裡,整天凝視著大西洋。60年來,我每天都在後悔,策劃著能夠扭轉時局,眼前出現的全是那些因為我的所作所為而送命的人的臉龐——尤其是其中的一個人。尼克,作為倖存者,我們沒有時間感到愧疚了。你已經盡力了,至少你是無辜的,我就不一樣了。我已經不比當年,而且奧利弗和我把我們曾經愛過的每一個人都害死了。也可以說是剩下的所有人。”

他等待著我的回應,可我只是又喝了一大口水。我能說些什麼呢?如此深重的愧疚感會對一個人的思想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呢?它會如何改變他呢?也許用一種我無法想象的方式吧。

“這一點我們和父親很像,你知道的,對於回想的痴迷。當他身處協議談判最激烈的時刻或是在處理外交局勢時,他的注意力集中得就像鐳射一樣。對其他事情視而不見。然後,他會在書房裡來回蹦跳、踱步,和涉事的每一個人打電話,回顧每一秒鐘。”

他是對的。我以前從沒想過這一點。

“你是怎麼克服它的?”

“我沒有克服它,而是<b>接受</b>了它。我和自己妥協了,只關注如何讓事情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作為回報,我允許自己回想發生了什麼。我告訴自己,沉迷在愧疚感中的每個瞬間都是在偷竊把事情做好的時間,也是在偷竊救贖我自己的時間。自從下了這個決心,我就一直專注於下一步該如何把人類帶回地球、如何重新開始。這就是我生存的關鍵——把自己的人生全都傾注在一個目標上。我們已經靠近那個目標了,尼克。幾個小時之後,等我們摧毀量子裝置,我們就能回家了。”他走向了門口,“你準備好了嗎?邁克和其他人差不多已經醒過來了。”

所有人都認為其他乘客醒來時我應該在現場。他們是在尼古拉斯和奧利弗把敵方從墜機現場驅逐出去之後獲救的,所以情況對於他們來說應該有些令人震驚。考慮到我在營地裡所扮演的角色,尼古拉斯認為他們應該會響應我的號召,而首先看到我也會讓他們放鬆下來。

第一次談話過後,我們漫步穿過了由3座帳篷組成的綜合設施,伏在實驗臺前、隔著微微有些模糊的塑膠罩檢視那些人的臉龐,挑選那些願意和我們一起突襲泰坦城的人,彷彿是在農貿市場裡挑選今晚燒烤用的牛排。

<b>他怎麼樣,尼克?當然,把他加進名單裡。他看上去很強壯,你覺得呢?</b>太詭異了。

起初,我選了8個人。這些乘客全都接種了疫苗,而且我在墜機現場也看到過他們處於壓力下的表現。尼古拉斯督促我,堅稱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手。於是我們選定了11個人。邁克就是其中的一個,還有另外一個曾經跳進湖裡救人的游泳好手。剩下的人中,有6個曾站在隊伍中參與過遞送逃生者,還有3個曾在營地遭遇進攻前被我派去執行過偵察任務。我不忍把吉莉安也拉進來,她已經經歷了太多,而突襲對她來說又過於激烈(接下來我們還計劃對這些人進行武器使用和潛水的訓練)。

已經有人開始醒來了。尼古拉斯和我站在格雷森和我先前看到的20間實驗室中的一間裡,等待著。邁克在金屬實驗臺上坐起身來,揉著惺忪的睡眼,搖了搖頭。他的身上仍舊穿著那件綠色的凱爾特人T恤衫。

“尼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感覺說起話來會很痛。

“放鬆,邁克。我們有許多話要說呢。”

當然,還有使用武器的訓練。

這裡就像是科幻夏令營的營地。11名乘客和我站在第3頂帳篷裡的一間臨時訓練室裡,身旁是那11名泰坦人和尼古拉斯。他們是來幫助我們學習如何穿戴作戰服、適應他們所使用的技術的。

佈滿玻璃鱗片、能讓穿戴者隱形的作戰服的內部構造更加奇怪。頭盔裡的全息影像能夠展示從生物計量資料到紅外線掃描的一切內容,還能播放其他隊員發來的影片。作戰服前臂上的面板能夠控制所有功能。泰坦人可以運用自己的眼睛進行操控,但據他們所說,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練習。

作戰服情況介紹結束之後,話題轉向了進攻計劃。

尼古拉斯站在大家面前,背後巨大的螢幕上閃爍著與他的話同步轉換的圖片和圖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透過神經網路控制螢幕的,或許有其他泰坦人從旁協助。這又是一個謎。

實際上,這個計劃很簡單。但簡單的計劃執行起來可不一定容易。

我們整裝待發,準備空降在距離大壩幾英里以外的大西洋上。作戰服應該是完全密封的,以防泰坦人在直布羅陀的大本營發生突變。氧氣應該足夠支撐我們所需。

我們會使用揹負式潛水推進器靠近大壩,透過發電廠的巨大進水口進入泰坦城。這個時候,局勢就會變得危險起來,但我們的計劃也考慮到了各種可能性。所以假設我們活了下來,就會分頭行動、奮力登上大壩,然後進入五指狀的塔樓,搜尋量子裝置。

尼古拉斯十分確信裝置處於中間最高的那座塔樓中,也就是實驗室的所在地。

螢幕變換成了薩布麗娜和尤爾的照片。

“你們大部分人都已經見過這兩個人了,薩布麗娜·施羅德和尤爾·譚。他們受到了另一派泰坦成員的矇騙,正在和我們作對。他們很有可能靠近裝置,並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將其啟用。我們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如果你們遇到施羅德或譚,立即開槍,之後我們會解除裝置。我們的第一要務是保護儘可能多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