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亞特蘭蒂斯之墓 THE TMBS OF ATLANTIS CHAPTER 113

作品:《亞特蘭蒂斯:基因戰爭

南極洲東部

伊麻裡研究基地“稜鏡”

第二聲爆炸響起,凱特朝上方望了望。她又試了試房門,還是鎖著的。她覺得自己聞到了煙味。她的心中還在想著多利安那些瘋狂的宣言,還有孩子們走進那個巨大建築的影片……他們背上綁著揹包。

門開了,馬丁·格雷快步走進房間。他抓住凱特的胳膊,把她拖到走廊上。

“馬丁。”凱特剛開口,就被馬丁打斷了。

“保持安靜,我們要趕快。”馬丁邊說邊領著她沿著白色牆壁的走道前行。他們拐了個彎,前面走道的盡頭看起來像是個太空站裡的那種氣閘室。他們一路往前,穿過氣閘室。他們衝進前方的大房間,身邊吹過一股涼風——這裡的屋頂是高高的拱形天花板,看來是個機庫,或者是庫房。馬丁捏緊她的胳膊,帶著她走到一堆硬塑膠箱子後。他們蹲在那裡悄然等待著。凱特聽到房間那頭有人在說話,還有些發動機聲,是重型機械的——大概是叉車的。

“在這裡等著。”馬丁說。

“馬丁——”

“我一分鐘就回來。”馬丁一邊小聲說話,一邊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凱特聽到他的腳步聲在那些人面前驟然停了下來。凱特從沒聽過她這位養父說話的聲音這麼有權威性,有魄力:“你們這些傢伙在幹什麼?”

“卸——”

“斯隆讓全體員工都到北出入口去。”

“什麼?我們聽說——”

“站點正在遭到攻擊。如果被攻陷的話,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也都沒意義了。他叫你們過去,你們願意待在這裡也行,自掘墳墓埋的反正還是你們自己。”凱特聽到許多人的腳步聲朝她這邊過來,然後他們走過去,從另一個氣閘室出去了。現在只剩下一個腳步聲了——是馬丁的。他走向機庫深處,再次開口:“他是要每個人都去——”

“那現場誰來管理?”

“先生,你以為我是到這裡來幹什麼的?”

又是一陣腳步聲,跑動聲,氣閘室開啟的聲音,關閉的聲音。然後馬丁回來了:“快來,凱特。”

馬丁帶著她走過一排排箱子,又走過一個像是臨時控制室的地方:裡面放著一堆電腦,滿牆都是顯示屏。螢幕上顯示著一個長長的冰雪走廊和一個入口,就是她之前看到孩子們走過的地方。

“求你了馬丁,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馬丁溫柔地看著她,眼神帶著同情:“穿上這身衣服,我會在我們剩下的這點時間裡儘量告訴你。”他指著一堆櫃子旁邊的牆上掛著的一套臃腫的白色太空服。凱特開始鑽進那套衣服,馬丁望著別處開始講述。

“我很抱歉,凱特。是我逼著你搞出結果來的。然後你搞出來以後……是我綁架了那些孩子們,我這麼做是因為我們需要他們——”

“為了應付‘鍾’——”

“對。為了透過那些‘鍾’的攔截,進入墓穴——也就是這裡的冰層下兩英里處的建築。我們對‘鍾’進行研究時,一開始就發現有些人比另外一些人能堅持得更久。他們最後還是都死了,不過一兩年前,我們終於識別出了一組和這種抵抗力有關的基因。我們稱之為亞特蘭蒂斯基因。這組基因會顯著影響腦神經的連線。我們認為,它可能影響著所有高階認知能力:解決問題,複雜推理,語言,創造力。我們,智人亞種,是‘智慧的’,擁有這組基因,而其他任何人屬的亞種生物都沒有——至少我們沒有發現。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與眾不同。我的看法是,亞特蘭蒂斯人把這組基因賜予了我們,在大約6萬年前——多巴大災難前後。我們因此得以生存下來,但我們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這一賜予。我們很大程度上仍然跟我們的表親是一樣的,那些大型猿類靠著直覺行動,生活在野地裡。奇怪的是,我們認為這組基因是由某個腦部控制中樞啟用的,它掌管著二選一的生存抉擇程式,‘逃跑或戰鬥’。這個機制會啟用亞特蘭蒂斯基因——讓我們能集中全部身心應對挑戰。這可能就是為什麼我們是種尋求刺激的生物,為什麼我們這麼傾向於使用暴力。實在是太奇妙了。”

馬丁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努力集中精神,“無論如何,我們仍在試圖理解它的工作機理。每個人都有亞特蘭蒂斯基因,或者至少有其中的部分基因,但啟用它才是關鍵。有些人——天才們——的身上它的啟用更加頻繁。我們認為那些天才的時刻,那些洞察明晰的時刻,其實就類似於一個燈泡亮起,然後又熄滅:亞特蘭蒂斯基因啟用了,在那轉瞬即逝的一刻,我們得以讓我們的思維全力執行。那些天才不需要啟動‘戰鬥或逃跑’的斷路器就能啟用亞特蘭蒂斯基因。我們開始把我們的研究集中在那些能持續發生啟用的人們身上。我們觀察到自閉症譜系患者中存在很多這種人——我們正是因此而資助你的研究。伊麻裡理事會也正是因此原諒了多利安對你的罪行——他的行為把你引導到了伊麻裡關注的領域。而你成功之後,那些孩子顯示出亞特蘭蒂斯基因被持續啟用的特徵之後,我在他發現之前把孩子們抓走了。我還利用時鐘塔製造出額外的麻煩來讓他忙起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就是那個情報員,是你把那些資訊發給大衛的。”

“是的,這是為了阻止‘多巴計劃’的絕望嘗試。我知道大衛一直都在調查伊麻裡的陰謀。我發給他一條資訊,告訴他伊麻裡的雙面特工們在作為時鐘塔的分析員工作。其實我是想告訴他,時鐘塔本身就是伊麻裡的情報部門,想警告他誰是不可信任的。我那時希望他能及時發現真相。然而我必須非常謹慎——有些情報只有伊麻裡的最高層才知道,而且我當時已經處於懷疑之下了。我本來指望和時鐘塔之間的戰爭至少能削弱伊麻裡,延遲‘多巴計劃’的啟動——”

“‘多巴計劃’究竟是什麼?”

“‘多巴’是斯隆提出的計劃:利用‘鍾’引發的瘟疫來完成人類的基因轉變。”

“為什麼?”

“為了讓我們在基因層面上和亞特蘭蒂斯人一致。至少,斯隆和基岡對組織上下都是這麼說的,但這只是一部分真相。他真正的最終目的,是要創造一支軍隊,進行一次先發制人的攻擊。斯隆和基岡想要進入我們下面的這個建築群,殺死亞特蘭蒂斯人。”

“這太瘋狂了。”

“是啊。但是在1918年,他們那個年代,那場瘟疫的爆發在全世界殺死了數千萬人,包括斯隆的母親和哥哥。他們相信在這些建築裡面的人是故意要傷害我們的,相信那些人醒來以後就會將人類滅絕。在他們看來,救出選定的一小部分人類,一批基因優秀的人,總比讓人類滅絕要好。”

凱特試著釐清馬丁揭示的這些事情,心中滿是不解:“為什麼你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要我幫你?”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問道。

馬丁嘆了口氣:“為了保護你,而且我需要迅速把那些孩子弄到手。我沒時間解釋了,而且跟你解釋就會把你捲入伊麻裡的陰謀中。我一直努力遵守我多年前許下的諾言:讓你置身於這些事情之外。但我失敗了。那個特種行動小組本來應該悄悄把孩子們從你的實驗室裡帶走的,你那個時間本來不該在那裡。當我聽到你的助手被殺的時候我被嚇壞了,我還犯了其他錯誤。我低估了多利安的反應速度。我們在雅加達見面的時候,我在觀察室裡的那次誇張的演講,是想告訴你些線索,讓你知道發生了什麼。然後,多利安的人抓走了你,接下來……整個局面都迅速失控了。我們在雅加達見面之後,我被帶到了南極洲這邊,多利安的特工一直在監視我。我幫不了你多少忙。但我在這邊也有一名我自己的特工——內奧米。我冒險傳送了另一條密文給大衛,把尼泊爾的那個設施的事情告訴他,而內奧米……找到了一個方法,跟著多利安一起去了尼泊爾。”

“火車站裡的那些身份牌是內奧米安排的。”

“是的。我當時希望的是她,你,還有大衛,你們三個齊心協力,能救出孩子們,關閉發電廠,預防‘多巴計劃’。這是個高風險的賭博,孤注一擲的一招。但考慮到賭注——那不折不扣是上十億條人命啊——再小的機會總比沒有機會要好得多。”

凱特把這套臃腫衣服裡的最後一件扯上身:“那些孩子……你是在……”

“試著取得聯絡。我是伊麻裡內部一小部分傾向於另一條不同路線的人之一。我們的目標是找到一個能啟用亞特蘭蒂斯基因的療法,讓我們能進入墓穴中,去歡迎醒來的亞特蘭蒂斯人。不是作為殺手,而是作為他們的孩子,去尋求他們的幫助,好治癒人類日益嚴重的痛苦。去請求他們幫我們修正亞特蘭蒂斯基因。我們已經發現了這些基因的另外一些有趣的特性,一些我們還未能完全理解的謎。沒時間解釋了,但總之我們需要他們的幫助。這是你必須去做的事,凱特,你才能進入下面的墓穴。你已經看到多利安的計劃是什麼了——利用那些孩子消滅亞特蘭蒂斯人。你必須趕快。你的父親為了這個目的獻出了他的生命,而且他為你做出了那麼多的犧牲。還有,他竭盡全力想要拯救你的母親。”

“我的母親……”凱特吃力地試圖理解這句話。

馬丁搖了搖頭:“噢,我忘了。我還沒告訴你呢,那本日記——那是你父親寫的。”

“這不可能……”凱特打量著馬丁的表情。她的母親就是海倫娜·巴爾頓?帕特里克·皮爾斯是她父親?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這是真的。他不情不願地成為了伊麻裡的一分子,他這樣做是為了救你。那天在直布羅陀的那個野戰醫院裡,他把你母親連同肚子裡的你放進了那根管子裡。1978年他再度出現,並改用湯姆·華納這個名字。那時候我已經是伊麻裡的一名科學家骨幹了,但我的立場發生了動搖……那些手段,太殘忍了。我發現他是個在組織內部的盟友,是個希望阻止那些瘋狂,比起屠殺而言,更樂意對話的人。但他一直沒有信任我,至少不完全信任。”馬丁盯著地板,“我很努力地想保證你的安全,遵守我對他的諾言,但我十分可恥地失敗了……”

他們身後,又一次爆炸在搖撼著整個設施。馬丁抓起頭盔,套到凱特頭上。“你必須趕快了,我會把你放下去的。等你進去以後,你必須首先找到孩子們,把他們帶出來。不管你怎麼做,先確保讓他們出來,然後去找到亞特蘭蒂斯人。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還有不到30分鐘,那些孩子帶著的炸彈就要起爆了。”他引著凱特走向庫房頂端的另一個氣閘室,“你出去以後,爬到那個吊籃裡去,我可以從這裡控制它。等它到達冰井底部,你就跑進那邊的入口裡去,跟那些孩子一樣。”他把頭盔鎖定好,然後把她推進了氣閘室,凱特什麼也沒來得及說。

外側的氣閘一開啟,凱特就看到了那個鋼質的吊籃。它掛在吊車粗壯的金屬纜索下面,南極的寒風吹過時它隨之微微搖盪,差點撞上旁邊的金屬網。

她吃力地走到吊籃邊上,伸手去夠吊籃門的時候,大風差點把她颳倒。戴著手套要控制門柄也很困難,但她還是設法進去了。她剛關上門,吊籃就開始朝那個圓窟窿移去。

吊籃吱嘎作響,她頭頂上,圍成一圈的燈光越來越暗淡。這讓凱特想起了卡通片的結尾:全片的最後一個場景漸漸淡去,一個圓圈往畫面中間收縮成一個點,最終一閃之後,整個螢幕全部黑了。吱呀作響的吊籃在這個漸暗場景中奏響著令人不安的配樂。

吊籃晃動了幾下,然後開始加速移動,上面的燈光的最後餘暉也消失了。這個速度和不分東西南北的黑暗讓她覺得有些反胃,不得不用力抓緊吊籃固定身體。沒多久了,她對自己說。但其實她並不知道還要多久,這裡有兩英里深呢。

然後下面出現了光——幾點微弱的光芒閃爍,就像是晴朗的夜空中閃爍的星辰。有一陣子,凱特向下望著它們,讚歎著它們的美麗,都沒去想到底它們是什麼。星星,她想。然後她的科學思維慢慢地、悄悄地開始排查各種可能性,最終確定最可能的選項:那些是從上面扔到洞底,用來照明的微型發光二極體燈。它們隨機地落在地上,在周圍的黑暗中閃閃發光,彷彿引導著凱特在宇宙中航行,去往一個未知的行星。它們簡直是……讓人神魂顛倒……

一聲巨響——一次爆炸的聲音——在井筒裡迴盪。然後凱特感到吊籃下落得更快了,還在加速。吊籃頂上粗粗的纜索鬆弛下來,在她頭上盤成一縷縷浪花的形狀。她正在墜落——做自由落體運動,纜繩被切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