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時間的繡帷 A TAPESTRY OF TIME CHAPTER 83(第2/2頁)

作品:《亞特蘭蒂斯:基因戰爭

坐在椅子裡的神父往後一靠,“如今這個黑暗時代,要有個快樂結局很難啊。不過……我也許知道這麼一個,跟我講講那位會收到戒指的幸運女孩吧。”

“她救了我的性命。”回答這個問題讓我感到尷尬,我只能從這話說起。

“你在這場戰爭中受了傷。”

“是的。”我一瘸一拐的姿勢很難看不出來,“但,不止於此,她改變了我。”這樣簡單的概括她為我所做的一切簡直是可恥的,對不起這個讓我對生活重燃希望的女人。但神父僅僅點點頭。

“有一對可愛的夫妻幾年前退休,來到這裡定居。妻子曾在南非做援助工作者。你去過南非嗎?”

“沒有。”

“不奇怪。近年以前誰都不會對那裡感興趣。開始的時候,大約1650年前後,那兒只有通往東方的貿易航線上的一個提供酒水的小鎮。荷蘭東印度公司建立了開普敦,作為好望角航線的中轉站。它是由奴隸們建成的,來自印度尼西亞、馬達加斯加和印度的奴隸們。南非之後一直都是如此,一個海上貿易中轉站,一直到19世紀他們發現金礦和鑽石前。然後那個地方就變成了人間地獄。荷蘭人幾個世紀來在邊境衝突中屠殺了許多非洲當地人,但這時開始,英國人去了那裡,帶去了現代戰爭。只有歐洲國家才能打的那種戰爭,不過我覺得你知道這個的。大規模的死傷、饑荒、疫病,還有集中營。

“當時有個在南非戰爭中為英國人作戰計程車兵。因為戰利品會歸勝利者,所以幾年前結束的那次衝突給他留下了一筆可觀的錢財。他用這筆錢投資礦業,一次罷工讓他更富有了,但他得病了。一個援助工作者,一個戰爭期間在醫院裡工作的西班牙女人,看護他,讓他恢復了健康,也軟化了他的心。她告訴他,她願意嫁給他,但有個條件:他必須永遠離開礦山,並且把一半的財產捐獻給那家醫院。

“男人同意了,然後他們乘船出行,永遠離開了南非。他們在直布羅陀這裡定居下來,定居在地中海岸邊的這個古城。但退休生活不適合這個男人。他一輩子都是個戰士,是個採礦者。有些人大概會說,他熟悉的只有黑暗、痛苦和掙扎。直布羅陀閃耀的陽光對他那黑暗的心靈來說太過明亮,輕鬆的生活讓他開始反省自己的罪惡。那些罪惡縈繞著他,折磨著他,日夜不休。無論原因如何,總之,一年後他死了。那個女人幾個月之後也隨他而去。”

我等了半天,懷疑著這個故事並不是真的結束了。最後我說:“神父,我們對一個快樂結局裡應該有哪些內容的看法有很大差異啊。”

對面的男人臉上泛起了笑容,彷彿他剛剛聽到一個孩子說了些幼稚可笑的話:“這個故事比你以為的要快樂得多——如果你相信教會的教誨。對我們來說,死亡只是一段旅程,而且對人們來說是段歡樂之旅。它是開始,不是結束。你看,那個男人已經懺悔了,已經選擇放棄他那貪婪和壓迫別人的生活。他為他的罪惡付出了代價——從各個意義上而言都是如此。和很多男人一樣,他被一個好女人拯救了。但有些人活得比別人艱難,有些罪惡會縈繞不去,無論我們為之付出了多少代價,或者我們逃避了多遠。也許那男人身上發生的就是這些,也許不是。也許退休生活不適合勤勉的人,可能對一直勤奮工作的男人來說,休息並不能給他以慰藉。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個男人在南非尋求戰爭和財富。他渴望獲得權力、安全感,一種知道他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上處於安全地位的感覺。但他遇到了那個女人以後,把這些全都放棄了。可能他需要的其實只是被愛而不是被傷害。當他得到了這些,當一輩子都缺少愛的他最終找到了愛之後,他快樂地死去了。至於那個女人,她想要的,只是確認她能讓這個世界有所變化。而既然她能改變那個最黑暗的男人的心靈,那麼整個人類也就還有希望。”

神父停了下來,喘了口氣,審視著我:“或者也許他們錯在退休,去過安穩的生活。於是往事追上了他們——但願只是在他們的夜夢中。無論他們的死亡原因如何,他們的命運是確定無疑的:天上的王國是懺悔了的人們的國度。我相信,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現在就生活在那裡。”

我思量著神父的故事,而他站起身來。

“你想看看這個戒指嗎?”

“我不需要看了。”我點出5張100美元的銀元券87,把它們放在桌上。

神父睜大了眼睛:“我們很樂意接受任何我們教區的居民覺得合適的捐贈,但我必須預先警告你,以免你要求退還。500美元比這個戒指在……現在的……市場上的價格要高得多。”

“對我來說,它完全值這個價錢,神父。”

在回到別墅的路上,我幾乎察覺不到我腿上的疼痛。我彷彿看到海倫娜和我周遊世界各地,在每個地方停留的時間都不超過一兩年。在那幅圖景中,她在各地的醫院裡工作。我在礦上投資,利用我的知識去尋找能幹的經營者和前景好的地點:那些給工人們一份公道的報酬、提供良好的工作條件的礦。開始不會有多少收益,但我們會吸引到最優秀的人才,而在採礦業,就跟其他所有行業一樣,最重要的就是優秀的人。我們會把我們的競爭者驅逐出市場,我們會用賺到的錢改變世界。我們永遠也不會退休,永遠不會讓這個世界追上我們。

凱特合上日記,俯身檢視大衛胸口的繃帶。她在繃帶邊緣拉了一下,然後把繃帶弄平。

“有什麼不對的嗎?”

“沒什麼,但我覺得你這些傷口當中還有些在流血,過會兒我給你換繃帶。”

大衛誇張地嘆了口氣:“我的心一直在流血啊。”

凱特笑了:“別放棄你的本職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