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時間的繡帷 A TAPESTRY OF TIME CHAPTER 66

作品:《亞特蘭蒂斯:基因戰爭

一陣鈴聲驚醒了凱特。她正躺在一張小雙人床上,床在一個壁龕裡面,邊上有個大落地窗,鈴聲就是從窗外傳來的。一股清新的、涼爽的、充滿生機的山風把白色的亞麻窗簾吹到她床頭,幾乎要碰到了她的臉。

她伸出手想摸摸那塊布料,但疼得縮回了手。她胳膊上肘部內側嚴重淤青。一片片黑色和青色延伸到她的前臂上,還蔓延到了她的二頭肌上。

大衛呢?

她四下打量著這個房間,這裡似乎是間教室:房間又寬又深,鋪著原木地板,牆壁粉刷成白色,每隔10英尺就有一條木線。

她幾乎想不起從車上下來的經過了。當時是在深夜,那些人帶她爬上似乎永遠也爬不完的階梯,進入一座山上的堡壘。現在她想起來了——其實是座廟宇,或許是座修道院。

她正要下床,卻忽然被嚇了一跳——房間裡有動靜。一個人影從地板上爬了起來。他之前坐在那裡的時候太安靜了,以至於凱特都沒發現他。他走近了些之後,凱特能看出他很年輕,大概十來歲。這人看起來簡直像是個十來歲的活佛:頭上颳得鋥亮,袒露著一邊肩膀,穿著件厚厚的深紅色長袍,袍子一直拖到他的腳趾,垂落在他腳上的皮革涼鞋上。他衝凱特笑笑,熱情洋溢地說:“早上好,華納醫生。”

凱特把腳落到地上,“對不起,你把我嚇了一跳。”她感到一陣暈眩。

那男人動作誇張地鞠了個躬,一邊彎下腰一邊朝地上伸出一隻胳膊,“我不是有意驚嚇您的,女士。我是米羅,願為您服務。”他每個詞都說得很小心。

“呃,謝謝你。”凱特揉著自己的腦袋,努力集中精神,“之前有個男人和我在一起的。”

“啊,是的。裡德先生。”

裡德?

米羅快步走向床邊不遠處的一張桌子。“我是來帶您去見他的。”他用雙手捧起一個大陶瓷碗,然後回到凱特這邊,把碗遞到她面前。“但,首先,早餐!”他邊說話邊眉毛一揚。

凱特伸出手,想把碗推開,但站立讓她感到一陣虛弱。她摔回到了床上,分不清東西南北。

“早餐對華納醫生是有好處的。”米羅笑著再次把碗伸了過來。

凱特欠身靠近了些,聞了聞那碗混合粥,猶猶豫豫地拿起調羹嚐了一口。是她已經餓壞了,還是之前那幾份口糧太難吃?她不到一分鐘就吃完了整碗粥,用手背擦了擦嘴。米羅把碗放回到桌上,遞給她一塊看上去像是手帕的厚布。凱特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布擦了擦嘴。

“我現在想去見——”

“裡德先生。當然可以,這邊走。”米羅領著她走出房間,走上一條連線著好幾棟建築的迴廊。

眼前的美景讓人屏息。一片綠色的高原在他們前方鋪展開來,綿延到地平線上,有幾座頂上冰雪覆蓋的山峰矗立其間。高原上有幾個村莊,炊煙從中升起。遠方的山腰上點綴著些東西:別的僧院,直接建在陡峭的雪峰山坡上。

凱特不得不和自己的慾望搏鬥:她真想停下來,盡情欣賞這片美景啊。米羅放慢了腳步,好讓她跟上。

他們又轉過一個彎。他們下方,一個巨大的木製方形平臺俯瞰著下面的山脈和山谷。臺子上足有二三十個人,全都剃著光頭,穿著紅色的袍子,盤腿而坐,一動不動,盯著遠方。

米羅轉向凱特,“清晨冥想。你要加入嗎?”

“呃,今天就不了。”凱特嘟囔著,竭力把視線從眼前的美景上移開。

米羅領著她走進另一個房間。在裡面她看到了大衛,跟她醒來時一樣躺在一個壁龕裡。凱特朝他跑去,她跪倒在大衛床邊,迅速檢查著他的身體。他醒著,但是無精打采。抗生素——他需要更多抗生素來對抗感染。如果不能扼制住感染,感染肯定會殺死他的。她必須消毒,妥善封閉槍傷。

要緊的事先做,一樣樣來。她把抗生素留在火車上了。當她被綁走——或者是被救走?——的時候“留下”的。現在還有太多謎團。

“米羅,我需要一些藥物,抗生素——”

這個年輕人示意她看一張桌子,他之前就是從這樣的一張桌子上給凱特拿來她的早餐的。“我們估計到這種情況了,華納醫生。我準備好了很多藥品備你使用。”他揮動著一隻手,指點著桌上的幾堆滿是塵土的樹根,一堆橙色的粉末,還有一小捆蘑菇。他笑著揚起頭,彷彿在說:“嘿,好了不起吧?”

凱特雙手叉腰,“米羅,這些東西,呣,很有用,謝謝你。但我,呣……我恐怕他的情況很嚴重——唔,他需要一些藥——”

米羅退後幾步,用手指著她,笑得像只柴郡貓69,“哈哈,我完全把你騙倒啦!華納醫生!”他一把拉開一個從地板上頂到天花板上的木櫃的門,露出裡面裝在托盤裡的一大堆現代醫療用品。

凱特朝托盤衝過去,瀏覽著裡面排列整齊的醫療用品。每樣都有一點:抗生素,止痛藥,抗真菌藥,繃帶。先用哪個?凱特搖了搖自己的腦袋,邊翻看抗生素,邊對米羅露出一個熱情的笑容,“是啊,你完全把我騙倒啦。”她檢查了幾個瓶子上的標籤。肯定是歐洲生產的,或者是加拿大造。有些已經過期了,但她找到一些能用的。“你的英語棒極了,你從哪兒學的?”

“羅塞塔石碑70。”

凱特懷疑地看著他。

米羅收起了笑容,滿臉嚴肅。他朝窗外望去,看著下方的山谷,“他們在這座山底部的一個洞穴裡找到了它。30個白天又30個黑夜裡,100名僧人都在搬運石頭,最終只露出一條很小的通道。他們派我進去——我當時是唯一能進得去的。在那裡,洞穴深處,一道黃光照到一個石桌上,我在桌上找到了那份字母表。那天夜裡,我把它拿了出來,並得到了我的僧袍作為獎賞。”他說完故事以後,深深吸了口氣。

凱特站在那裡,拿著抗生素,不知道該說什麼。

米羅猛地轉身跳到她面前,指著她,“哈哈,我又騙到你啦,華納醫生!”他笑得前仰後合。

凱特搖搖頭,回到大衛床邊,“嗯,你的心裡裝著的只有你自己吧,是不是?”她掀開一瓶抗生素的蓋子。

“米羅心中裝著的滿是活力,華納醫生,而且我樂於讓客人開心。”

客人?顯然,米羅把這視為結交一個新朋友的機會。凱特朝他笑笑:“叫我凱特。”

“好的,當然可以,凱特醫生。”

“那麼,說真的,你在這麼偏僻的地方怎麼學到英語的?”

“羅塞塔石碑啊!”

凱特戲謔地審視著他,但這年輕人只點點頭,“真的是這樣。我透過郵件收到的,一個匿名的慈善家發來的——非常、非常神秘的人。對我來說則是非常幸運。我們這裡沒多少訪客,每當他們說‘你說英語嗎’的時候,就只有找我,其他人說不了英語,至少是沒我說得這麼好。我是為了好玩才學的,但是看看我的運氣!”

凱特從桌上拿起一杯水,幫助大衛服下一兩片抗生素。她選擇的是廣譜抗生素,希望它能起作用。要是在醫院裡,能給他靜脈注射抗生素就好了。她又給大衛餵了一片大些的藥片。大衛從昏迷中醒來以後,會疼得很厲害的,她希望能防患於未然。

下一步該做什麼?一個想法冒了出來。羅塞塔石碑軟體。“米羅,你有計算機?”

“當然啦!我們就是這麼找到你的。”他狡黠地揚起眉毛,“加密電子郵件。”

凱特站了起來,“電子郵件?我能不能用——”

米羅鞠了一躬,“不能。我很抱歉,凱特醫生。騫想要見你。他說過,等你一給裡德先生治療完成,我就必須帶你去見他。他是個很嚴肅的男人,不像米羅這麼幽默。他說他有東西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