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這時，有人大老遠的喊道：“寧娘子……寧娘子……”

寧婉一聽這聲音，再順著聲音看去，這不是苗紅花嗎？“苗嬸子……”

苗紅花清早去了服役坊一趟，想把寧婉昨天訂的那隻老母雞送去，不過去了之後沒見著人，只有兩個小孩在，大點的小孩說寧婉去了縣城。苗紅花擔心已經拔了毛的老母雞打了水票，所以一直在附近看著，看見寧婉從牛車上下來，她趕忙過來。

“寧娘子，你買的東西可真不少。”苗紅花一看寧婉為難的樣子，便自告奮勇的道，“我來給你拿點？”

“那真是太謝謝苗嬸子了。”寧婉求之不得呢。

於是，苗紅花抱著鐵鍋，鐵鍋裡放著砂鍋，而寧婉抱著爐子，揹著揹簍，兩人朝著服役坊走去。

“對了寧娘子，你昨兒要的老母雞已經處理好了，我待會兒去給你拿來？”苗紅花一邊走一邊道。

“好的。”寧婉晚上就要燉了。

兩人閒談間，到了服役坊的應家門口。

“應麒、應麟，我回來了。”見院子的門關著，寧婉叫道。

而院子裡，應麒和應麟在玩泥巴，聽到院子外面的聲音，兩人停下了動作，然後齊齊的看向門口。

院子的門雖然關著，但並沒有鎖上，寧婉一推就開了。她見兩個孩子穿著新衣服，縮在屋簷下的角落裡，手還髒兮兮的，估計是在玩泥巴，便對他們笑了笑：“應麒、應麟，去把手洗乾淨，我給你們買了吃的。”

“娘……”應麟雖然一早起來沒看見孃親，但是他吃到了梁米粥和蛋羹，哥哥說是娘給他留著的，他特別的滿足。現在見到娘回來了，他就晃著小腿就想跑過去。

“嬸嬸……”應麒也叫了一聲，他又趕忙把弟弟拉住，“弟弟，我們先去洗手。”

應麟看看娘，又看看哥哥，最後還是乖乖跟著哥哥去洗手了，這半年來，都是哥哥帶著他，他習慣聽哥哥的話了。

“寧娘子，我把鍋放這裡了，現在去拿老母雞。”苗紅花放下鐵鍋道。

寧婉感激道：“好的，有勞嬸子了。”

苗紅花放下鐵鍋回家去拿老母雞了，寧婉把東西搬到廚房裡，剛準備回房去整理揹簍裡的東西，就見應麒和應麟已經洗好了手站在廚房門口。兩小孩子看著她，大的臉上帶著緊張，小的笑呵呵的，像個傻寶。

寧婉道：“來房間裡，我還給你們買了鞋子，來試試合不合適。”

第12章

應麒牽著應麟，小步的跟在寧婉的身後進了房間。但是他不敢太進去，只敢在門口站著。應麟拉了拉哥哥，沒拉動哥哥進去，他就自己掙脫應麒的手，想去孃的身邊。“娘……”他一邊掙脫哥哥的手，一邊叫道。

寧婉見狀，把揹簍裡的東西拿了出來，又從中拿出兩雙鞋子對他們道：“你們都過來，這是我給你們買的鞋子，你們去把腳洗乾淨了，然後穿上試試。”

兩個孩子穿的布鞋都已經破了，腳趾也從裡面出來了。

聽到寧婉的話，兩個孩子下意識的勾了勾腳趾。應麒有些羞澀的紅了臉，應麟則傻乎乎的道：“娘，我想吃糕糕。”新鞋子什麼的，對虛歲只有三歲的小崽子而言，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寧婉把油紙抱著的兩串糖葫蘆也拿了出來，不過拿出來之後，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應麟才三歲，吃糖葫蘆會不會吞下去？如果吞下去會不會堵在喉嚨裡？沒有育兒經驗的她，在買糖葫蘆的時候沒有想那麼多。只知道小說裡寫的很多小孩子都喜歡糖葫蘆，所以她也買了，現在有些懊惱了。

而應麒和應麟看到寧婉拿出了糖葫蘆，眼睛都亮了。應麟是單純的認為這個東西肯定好吃，而應麒則想到了應家還沒出事的時候。那個時候，糖葫蘆這種老百姓吃的小東西，也進不了應家的侯府大門，而他也只是坐著馬車去學堂裡求學的時候，聽見馬路邊的小販子吆喝過。那個時候家教森嚴，他便是想吃了，也不會開口，可這會兒再看到，腦子裡關於那個時候的記憶卻意外的清晰。

應麒不自覺的舔了舔的唇，可不敢多看，他趕忙低下了頭，深怕惹嬸嬸不高興。

寧婉拿出糖葫蘆的時候有些懊惱，可看到應麒流露出期待的目光時，又覺得自己買的沒錯。應麟不能吃，應麒可以吃。她隨即笑道：“應麒，這是給你的。”她把一串糖葫蘆給了應麒，另一串留著自己吃。

坦白說，在這個沒有現代零食的古代，她也是願意啃糖葫蘆打發時間的。

應麒聽見嬸嬸說把糖葫蘆給自己，他猛地抬起頭，嘴巴都有些不利索了：“給……給我的？”他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

“是啊。”寧婉依舊笑著，“這段日子以來，我們應麒照顧弟弟辛苦了，是個好哥哥、好孩子，所以這是給你的獎勵。”

應麒聽著嬸嬸的話，看著嬸嬸遞給自己的糖葫蘆，他有些茫然了，可茫然的同時，他的眼眶慢慢的紅了，他倔強的抿起了嘴巴，不想讓自己哭出聲。

寧婉內心嘆氣，父親去世，母親改嫁，雖然應家是他的家，可又和寄人籬下的小朋友差別多少呢？她上前，輕輕把他擁進懷裡，然後輕輕拍著他瘦弱到骨頭有些擱手的背，“對不起啊應麒，以前嬸嬸不懂事，心裡不高興，所以罵過你、罵過應麟，以後不會了，我會讓我們應麒和應麒，做開心的小朋友。”說著，她又看向應麟。

應麒和應麟不同，應麒是敏感的、小心翼翼的，但應麟不是，畢竟應燃是他親爹，他也年紀小，就算孃親對他不好，但親爹在，又有哥哥保護，他是無憂無慮不知愁的。

就像此刻，他全然不懂哥哥的難過，也不懂孃親說了什麼，他的雙眼只停在了孃親手中的糖葫蘆山，然後踮起腳，他想去拿：“娘，吃……麟兒要吃。”

弟弟脆生生的聲音讓應麒混沌又茫然的小腦袋清晰了起來，他不好意思的從嬸嬸的懷裡出來了，又有些拘謹了叫了一聲：“嬸嬸……”

寧婉也沒有多說，她把一串糖葫蘆塞進應麒手裡：“這是獎勵給你的。”然後轉身，又從剛才拿出的東西里找出一包糕點，從裡面拿出兩塊黃豆粉糕，給他們一人一塊，“這是給你們倆的，去吃吧。吃好後記得把腳洗乾淨，然後試試鞋子合不合腳，不合腳的話咱們拿去換。”想了想，寧婉又道，“應麒，這糖葫蘆你自己吃，弟弟還小，如果給他吃的話不小心吞下去會噎在喉嚨裡的。”說完，她就出去了，她得去做午飯了。

應麒看著嬸嬸走出屋子了，他還沒從剛才的事情中反應過來，就見弟弟伸出小手，指著糖葫蘆道：“哥哥吃，麟兒想吃。”

應麒回過神，看著糖葫蘆，想著嬸嬸剛才交代的話，他擔心糖葫蘆會噎住弟弟的喉嚨，所以他不敢給弟弟吃。不過應麒腦子機靈，他也不忍心拒絕弟弟，於是道：“哥哥餵你。”

“好。”應麟是習慣哥哥喂的，所以哥哥說喂他，他就高興的露出他的四顆小門牙。雖然瘦巴巴的，但是牙齒卻很潔白，可以去做美白牙齒的廣告了。

應麒牽著弟弟在屋子的門檻處坐下，然後自己舔了一下糖葫蘆，發現糖葫蘆是舔的，他眼睛一亮，然後塞到弟弟的嘴邊：“弟弟，舔舔。”

應麟馬上張開嘴，伸出小舌頭舔了一下。緊接著，他的眼睛也亮了：“哥哥，甜。”

應麒點點頭：“嗯，甜。”因為一串糖葫蘆有五個，所以應麒自己也吃。弟弟舔了一口後，他自己又舔了一口，然後再給弟弟舔。

應麟舔了第一口之後，第二口的時候他不舔了，他用小門牙直接咬了下去，然後……應麟眼睛都眯了起來，不是幸福的，是酸的。糖葫蘆就一層糖漿是甜的，裡面的山楂酸的應麟眯起了眼。

“弟弟怎麼了？”應麒見弟弟眯著的眼睛都流出了眼淚，忙擔心的問。

“哥哥酸……酸……”應麟睜開紅紅的眼睛告狀，但是嘴巴里的山楂卻不捨的吐掉，因為就算山楂是酸的，但是那一層糖漿也在。又酸又甜的味道，等他習慣了之後，他又道，“哥哥，好吃。”

應麒眨了眨眼睛，見弟弟一會兒說酸、一會兒說好吃，他也不理解，於是他也咬了一口。酸是真的酸，但是遠遠沒有他以為的酸，三歲小崽崽的味覺和六歲小朋友的味覺還是有區別的。

寧婉在裡面揉麵做餃子皮，也聽著外面兄弟倆的對話，她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