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 12月10日星期五(第2/7頁)

作品:《獵殺“紅十月”號

“我看不是,先生。”佩爾特說,“為了要把謊撤得叫人相信,就必須知道一些真實情況,這是外交上的一條原則。”

總統微笑了。“那好,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耍這場把戲。我希望我這個姍姍來遲的反應不會使他們失望。”

“不會的,先生。阿列克謝本來有點擔心你會把他踢出門去呢!”

“我不只一次轉過這個念頭。他的外交魅力對我從來不起作用。說到俄國人,他們就常使我想起我曾起訴過的那些黑手黨頭目。全一樣,都是沒有教養,粗俗膚淺,無恥缺德的。”總統搖了搖頭。他不停他說著,又象一頭鷹那樣了。“不要走遠,傑夫。喬治.法默一會兒就要到我這兒來,但是我們的朋友回來時我要你在座。”

佩爾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思考著總統剛才說的話。他心裡承認,總統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對一個受過教育的俄國人來說,最不堪忍受的侮辱莫過於說他不文明。沒有教養——然而這同一個人能夠坐在莫斯科國家大劇院的鍍金包廂裡眼淚汪汪地看《鮑利斯.戈杜諾夫》,但戲一演完,他卻可以立刻轉過身來連眼都不眨一眨就下令處決或監禁100個人。但總統也太尖刻不饒人了,佩爾特希望自己知道怎樣去磨磨這些稜角,在美國軍團發表講話是一回事,同一個強國的大使晤談則是另一回事。

中央情報局總部

“‘紅衣主教’遇到麻煩了,法官。”裡特坐了下來。

“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穆爾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瑞安沒有看到莫斯科情報站站長寫的那張浮簽,上面說“紅衣主教”為了要把最新情報送出去,他在半途繞開了從克里姆林宮通往美國大使館的遞送環節。這個間諜上了年紀之後變得大膽起來了。“情報站站長究竟說了些什麼?”

“‘紅衣主教’可能得了肺炎,住院了。這也許是真的,可是……”

“他老了,而那裡又正是冬天,可是誰相信巧合呢?”穆爾低頭看了看辦公桌。“要是他們把他搞去了,你猜想,他們會幹些什麼呢?”

“他會無聲無息地一命歸天,那要看誰把他搞去了。要是克格勃,他們可能要從中搞出點兒什麼名堂,特別是在我們的朋友安德羅波夫離開克格勃之後,克格勃的威望不如以前了。不過我不這樣想,因為只要涉及誰是他的後臺問題,就會引起一場不小的爭吵。如果是軍事情報總局把他搞去了,情況也是一樣。不,他們會折磨他幾個星期,嚴刑拷問,然後悄悄地把他幹掉。公開審判反作用太大了。”

穆爾法官皺起了眉頭。聽起來好象是醫生們在討論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他甚至還不知道“紅衣主教”長的什麼樣,檔案裡有他的照片,但他從來沒有看過這張照片。這樣事情比較好辦。作為一名受理上訴法庭的法官,他從來不必正面去看被告,而只要超然地翻閱一下法律就行了。他努力使自己在中央情報局裡也同樣行事。穆爾知道,這可能會被看作是膽小,辜負了人們對一箇中央情報局局長的期望。然而,甚至間諜也會衰老,而老人就會良心發現,產生懷疑——這些,年輕人是很少為之困擾的。是離開“公司”的時候了。將近三年了,已經夠了。他已完成了他所應該做的事情。

“告訴情報站站長暫時放一下。關於‘紅衣主教’的問題什麼也別查問。要是他真的病了,那我們還會聽到他的訊息的。如果不是,要不了多久我們也會搞清楚的。”

“對。”

裡特成功地證實了“紅衣主教”的報告。一名間諜報告說,艦隊增派了政治官員已經出航了。另一名報告說,指揮該水面部隊的是一名科班出身的水兵,戈爾什科夫的密友,他已飛往北莫爾斯克,在艦隊啟航前幾分鐘登上了“基洛夫”號。那個據說是設計“紅十月”號的造艦技師應該和他一起出發了。一名英國間諜報告說,水面艦只所攜各種武器的起爆器是從岸上的普通倉庫裡匆匆運上艦的。最後,還有一份未經證實的報告說,北方艦隊司令科羅夫海軍上將,不在他的指揮所,去向不明。這些情報加在一起,足以證實“柳樹”報告,而且還有更多的情報不斷送來。

美國海軍學院

“斯基普嗎?”

“是,你好,將軍。一塊兒吃點什麼?”泰勒朝桌子對面的空椅子擺了擺手。

“我從五角大樓給你帶來了一個訊息。”海軍學院的院長坐了下來,他從前當過潛艇軍官。“今晚7點半約見你。他們就說這些。”

“太棒了!”泰勒正好用完午餐了。從星期一以來,他幾乎是通宵達旦地一直忙於編制那項模擬程式。約見意味著他今晚就能使用空軍的那臺克雷-2型計算機了。他的程式就要編制好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先生,我不能說。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白宮

下午4點,蘇聯大使又來到白宮。為了避開新聞界的注意,他被帶進白宮對面的財政部大樓,然後經由一條鮮為人知的地道進入白宮。總統希望這樣做能讓他感到忐忑不安。阿爾巴托夫來到,佩爾特也匆匆趕到了。

“總統先生,”阿爾巴托夫立正報告說,總統這才知道他曾從過軍。“我奉命前來向您轉達我國政府的歉意,由於時間急迫,未能及時通知您。我們的一艘核潛艇失蹤了,可能是迷航了。我們正採取緊急救援行動。”

總統沉著地點了點頭,作了個手勢請大使坐下。佩爾特坐在他旁邊。

“這件事真叫人有點為難啊,總統先生。您知道,在我國的海軍中同貴國海軍一樣,核潛艇上的職務是極為重要的,因此,那些被選任上艇的人員都是屬於受過最好的教育和最受信任的官兵。在這次具體事件中,有幾名水兵——都是軍官——是黨的高階官員的兒子。有一名還是一位中央委員的兒子——當然,我不好說是哪位。蘇聯海軍作出巨大努力來尋找他們的子弟,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也得承認,這總歸是有些無紀律吧。”阿爾巴托夫顯出一副尷尬相,裝得很到家,象是在吐露家裡的一樁大秘事。“就這樣,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你們的人把它叫做‘全體出動’的行動。你肯定知道,這個行動實際上是在一夜之間採取的。”

“我明白了,”總統同情地說。“這就讓我感到放心一點了,阿列克謝。傑夫裡,我想今天夠晚的了,給我們大家弄點兒喝的怎麼樣?來點波旁威士忌好嗎,阿列克謝?”

“好,謝謝,先生。”

佩爾特向牆邊的花梨木酒櫃走去。這個酒櫃是件考究的古董,裡面是個小酒吧,還有一個冰桶,這是每天下午都要準備在那裡的。總統常常喜歡在晚飯前喝上一兩杯,這又使阿爾巴托夫想起了他的同胞。佩爾特博士充任總統的酒吧侍者已是老手了。沒過幾分鐘,他端著三杯酒過來了。

“對你說實話,我們也非常懷疑這是一次救援行動,”佩爾特說。

“我不知道我們該怎麼讓我們的年輕人也來幹這種工作。”總統呷了一口酒。阿爾巴托夫則大口地喝著。他在當地的雞尾酒會上常說,比起他本國的伏特加來他更愛喝美國的波旁威士忌,也許這是真的。“我想,我們已經丟失了兩艘核艦艇了。你們丟失了幾艘,三艘?四艘?”

“我不知道,總統先生。我想,這方面的情報你要比我靈。”總統注意到,這是他今天頭一次講實話。“我當然能同意你的看法,這種任務既危險,要求又嚴格。”

“艇上有多少人,阿列克謝?”總統問。

“不清楚,估計100來個吧。我從來沒有在軍艦上呆過。”“可能大多數都是年輕人,就象我們的水乒一樣。由於我們之間的相互猜疑就得讓我們這麼多的優秀青年去冒如此大險,而且我們知道,他們之中有些人是回不來的,這對我們兩國來說確實是非常遺憾的。可是——不這樣有什麼辦法呢?”總統停頓了一下,轉身向窗外望去。南草坪上的白雪正在融化。該走下一步棋了。

“也許我們能提供些幫助,”總統試探著提議道。“是啊,也許我們能利用這一不幸事件多少減少一些相互之間的猜疑。也許我們能把它變成好事,顯示一下我們的關係確實得到了改善。”

佩爾特轉過身去摸找他的菸斗。在他們多年的交情中,他總也無法理解總統怎麼能老是僥倖成功。佩爾特是在華盛頓大學與總統結識的,當時他在那裡主修政治學,而總統則是法科預科學生。當時這位行政首腦曾是戲劇協會的主席。業餘的戲劇表演藝術確實有助於他的法律職業。據說,至少有一名黑手黨大人物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送進了監獄。總統提到此事時說這是他真誠的行動。

“大使先生,我願意向你們提供美國的援助和各種資源來搜尋你們失蹤的同胞。”

“那太感謝您了,總統先生,但是——”

總統舉起一隻手。“哪有這麼多但是,阿列克謝。要是這樣的事情我們都不能合作,我們還能希望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進行合作嗎?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去年,我們的一架海軍巡邏飛機在阿留申群島外出了事,你們的一艘漁輪”——那是一艘蒐集情報的拖網漁船——“打澇起了機上的人員,救了他們的命。阿列克謝,我們欠了你們一筆債,一筆人情債,而美國不願意讓人說成是忘恩負義的。”他停頓了一下,以增強說話的效果。“你知道,他們可能全都死了。我想,一次潛艇事故中的倖存機會,恐怕同一次飛機失事差不多。可至少水兵們的家屬將會知道。傑夫,我們有沒有什麼專門的潛艇救援裝置?”

“憑著我們給海軍的全部經費,完全應當有。我給福斯特打個電話問問。”

“好。”總統說。“阿列克謝,要是期望透過象這樣的小事就能減輕我們之間的相互猜疑,那是過奢了。你我兩國在歷史上一直是作對的,還是讓我們以此來作為一個小小的開端吧。如果我們能在太空中和維也納的會議桌上握手,那或許我們也可以在這裡握手,我們在這兒一談妥,我就馬上向我的指揮官下達必要的指示。”

“謝謝,總統先生。”阿爾巴托夫掩飾著他的心神不安。

“請向納爾莫諾夫主席轉達我的敬意,並向失蹤人員的家屬致以慰問。我感謝他,也感謝你,把這一訊息通知我們。”

“好,總統先生。”阿爾巴托夫站了起來,握手告別後離去了。美國人到底居心何在,他已經警告過莫斯科,將此稱作救援行動,他們就會要求提供幫助。現在正是他們愚蠢的聖誕節期間,而美國人都一心向往有個愉快的年終。給這一行動起個什麼別的名稱不行,偏要叫這個,也真是——讓那套外交禮儀見鬼去吧!

同時他也不得不欽佩美國總統,是個奇才,十分坦率,但又非常狡詐。他一般很友好,但又隨時可以抓住空子給你來一下。他想起了他祖母講過的故事,講吉普賽人如何暗中調換孩子的事。美國總統很有俄國人的特。

“好,”總統等門關上以後說,“現在我們可以非常密切地監視他們了,而他們沒得話說。他們在說謊,我們知道——可是他們不知道我們知道。其實我們也在撒謊,他們肯定也在懷疑,但懷疑的不是我們要撒謊的原因。天啊!今天上午我曾對他說,情況不明是危險的!傑夫,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們有那麼多的海軍艦艇在我們沿海活動,我很討厭。瑞安是對的,大西洋是我們的海洋。我要讓空軍和海軍象他媽的蓋毯子一樣地盯住他們!那是我們的海洋,我非要讓他們知道不可。”總統喝乾了杯中的酒。“至於那艘潛艇,我要我們的人密切注視著;水兵中不營誰想叛逃,我們都要妥為照料。當然,要悄悄兒的。”

“那當然。實際上弄到那些軍官同弄到那艘潛艇一樣,也是個極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