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沉寂的屍骸(第1/2頁)

作品:《凜冬之棺

<h3>1</h3>

遺憾地留下餐桌上的半隻羊腿,梁良驅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陸家宅。

胎湖邊架著兩個聚光燈,警員們忙碌的身影穿梭在明暗之間。一艘警用船漂浮在湖中央,船上的警員正在湖內打撈著什麼。兩名潛水員剛爬上岸,正脫下潛水衣,檢查著氧氣瓶,準備休息片刻後繼續下水。

就在離陸寒冰的死亡現場不遠的地方,一塊藍色的帆布鋪蓋在地上。寬大的帆布上,平時只能在刑偵劇中看到的一幕近在跟前——五顆人類頭骨並排在地,每個頭骨下方還擺放著一些零零碎碎的細骨。這些骨頭上還附有水底的淤泥,散發出酸腐的氣味。然而,這還不是普通的人類頭骨,因為它們僅有兩個拳頭的大小——這是五顆嬰兒的頭骨。

梁良望著這些屍骨,全身戰慄,心中不禁產生一陣悸動。冷璇和安縝也被這番景象震懾住,一臉驚愕的表情。

“梁隊,這是下午搜尋胎湖湖底的時候發現的,一開始只挖出一顆,後來我們往湖中央擴大搜尋範圍,一共找到五顆,都沉在水底。”警員如實報告道。

連一向冷靜的張法醫此時也蹲在屍骨邊,對著五具嬰兒屍骨唏噓不已。

“老張,怎麼樣?”

法醫站起身,面色凝重地說道:“這是五具新生兒的屍骨,根據頭圍大小,應該是剛出生不久後就死亡了。這些骨頭都已經白骨化,骨骼上的脂肪全部消失,並且開始風化。其中有四具骨組織毀壞嚴重,骨質疏鬆脆落,應該死亡有五十年以上。剩下這具應該也死亡超過三十年了。如果要知道更精確的死亡時間,需要做一個血清蛋白沉澱反應和甘油三酯含量測定。”

“能鑑定出死亡原因嗎?”

“比較困難。”張法醫搖搖頭,“五具頭骨上都找不出外傷,其他也只發現一些零散的碎骨,在水底泡的時間又很長,很難鑑定死亡原因。”

梁良沉默不語。

“不過,有一件事。”法醫繃著臉,“這五顆顱骨的顱壁都比較薄。另外我們還找到了其中三具的部分骨盆,骨盆上口都呈橢圓形,坐骨大切跡呈弓狀。一般來說,新生兒骨頭的性別差異並不明顯。如果只看顱骨,很難百分百判斷出性別。但是,骨盆的男女差異在胎兒時期就已經能呈現出來了……”

“您、您是說……”梁良的嘴唇微微發顫。

“這五具屍骨裡,至少有三具是女嬰,另兩具是女嬰的可能性也很高。”法醫說出了這個驚人的結論。

<h3>2</h3>

這五位女嬰究竟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陳屍於湖底?她們又是誰?這些屍骨跟陸家的案子又有何關係?

梁良帶著一系列的疑問盤問了陸家的主要成員,但無論是陸義、陸禮還是陸文龍,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緘默不語。

“各位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為什麼都不說話呢?還是說……你們有什麼非瞞著警方不可的事情?”梁良的語氣很犀利。

“我們也不知道湖裡面會有嬰兒屍體啊,梁警官。”滿臉橫肉的陸義表現得十分無辜,隨即與陸禮對視了一眼,似乎在向他暗示什麼。

陸禮馬上怒視著梁良,嘴上的鬍子微微翹起,道:“警官,你們先是把我當成殺人兇手,讓真正的兇手害死了我兒子,現在又是搞哪出啊?”

“您冷靜點陸先生,一碼歸一碼。畢竟這幾十年來,胎湖一直屬於陸家,現在在您家的湖裡發現了嬰兒屍體,您說這事跟陸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梁良觀察著眾人的反應,暗忖著每個人的心思。

“這宅子是爸爸八十年代的時候購入的,那之後我們全家才搬進來。”陸義抹了抹油膩膩的鼻子,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這屍骨也許是更早之前就有了呢?”

“是啊,這事我們真的不知道。”平時總愛抬槓的陸義和陸禮此時卻出奇的合拍。

這時,陸文龍的母親王芬突然從樓梯走下,她的臉色十分蒼白。看到梁良之後,她表現出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終只是去餐廳倒了杯水,就走回樓上。

“今天也比較晚了,各位也早點休息吧。”梁良起身準備離開。

待眾人全部回房後,梁良向輪椅上的安縝使了個眼色,安縝也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梁良將安縝的輪椅推到樓梯邊,道:“怎麼樣,安老師,樓梯能走嗎?”

“沒事,挺直腰板就好了。”安縝從輪椅上站起來,大腦的興奮讓他體內的腎上腺素急劇增加,暫時麻痺了疼痛感。

扶著樓梯旁的護欄,安縝慢慢爬上三樓。梁良怕他跌倒,一直走在他後頭護著。

三樓東側的走廊盡頭是陸仁夫婦的房間,陸仁被害後,妻子王芬就一個人住。事件發生後,王芬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

梁良來到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王夫人,您在嗎?”

敲了三聲之後,門開啟了,王芬站在門後,雙目不帶任何光彩。

“請進吧,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她邀請梁良和安縝進屋,讓兩人坐在沙發上。

“王夫人,剛才我看您好像有話想對我們說。”梁良單刀直入地說。

王芬沉默了半晌,下巴開始顫動起來:“警察同志,這件事已經憋在我心裡三十多年了,我今天一定要說出來。您知道陸家為什麼歷來只有男孩出生嗎?這裡……這裡根本就是地獄啊!”

<h3>3</h3>

一九七九年,我嫁入陸家,那個時候感覺自己特別幸運,能嫁到這種大戶人家,我的父母也很開心。陸仁對我很好,他很愛我,很照顧我。結婚第二年後,我懷上了他的孩子。那個年代,無論法律上還是技術上,要在孩子出生前知曉性別,都很困難。十個月後,孩子來到這個世上,是個女孩。我這輩子就只見過她一眼……從此之後就是噩夢的開始。

回到陸家,我坐了五十天月子,這期間從沒見過我的孩子。每當我問起孩子的事,無論是陸仁還是公公婆婆,都閉口不談,總是刻意迴避話題。直到一個月後,陸仁告訴了我真相,我整個人都懵了。他們……他們竟然殺死了我的孩子!

那時,我們還沒搬到這裡來,但當時住的房子離胎湖也很近。就在孩子出生的當天夜裡,婆婆就把……把我的孩子抱到胎湖,扔了進去。這簡直就是謀殺!是犯罪!為什麼要殺死我的孩子?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她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