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離別

作品:《天行軼事

我在張爺爺,村長,三嬸還有每天都蹲在牆根處說三道四的人的目光裡走向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

來接我的是一男一女。第一眼看見那個男人挺拔的身軀和端正的五官在我心裡就有一種安全感油然而生。

那女人溫柔的眼神讓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埋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媽媽。我幾乎忘記了媽媽的樣子,唯一能想起來的就是她的眼神,給人一種自內心的溫暖。

這一男一女就好像是跟我失散很久的親人一樣,讓我感到一陣的溫暖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他們。

他們來的時候跟張爺爺和村長說了很久的話,可是我卻沒心思聽他們說話的內容,滿腦子都是想著張爺爺離開我以後的痛苦表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兩隻手就被兩個人拉了起來。亦真亦幻中一個溫柔的聲音說“好了跟爺爺再見,我們走了。”

然後我就像是痴呆了一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跟張爺爺說,跟著他們就走向了黑色的小轎車。

張爺爺被三嬸攙扶著,眼淚從眼角流出來卻沒有滴落下去,全都藏進了深深地皺紋裡。好像恐怕被我看見勾起我的傷心與不捨。

三嬸和她的兒子波哥用紅彤彤的眼睛看著我離去的背影,三嬸嘴裡還一個勁的說“孩子你放心,你爺爺我們會照顧好的,記得常回來看看啊!”

他兒子不停的朝我擺手,另一隻手還時不時地去擦臉上的眼淚。雖然想跟我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出了哇哇的哭聲。

我的腳步沒有停止,可是我的頭卻始終看著身後。我捨不得張爺爺,我真不知道如果我不在了張爺爺該怎麼過下去。

我的心很難受,難受的我都想用手把它從我的胸口掏出來然後再吃進肚子裡。可是我不能哭,如果我哭了那張爺爺就會更傷心。

我強忍著眼睛裡的淚水,央求它們不要出來,只要堅持幾分鐘就好,只要堅持到我上了車就好。

路邊那些看熱鬧的長舌男,長舌婦們個個咂舌撇嘴,七嘴八舌的說什麼我是個白眼狼,張爺爺養了我這麼多年,在我要離開的時候卻一滴眼淚都沒掉。

有的人還說我是個狼心狗肺的野孩子,剋死了爸媽,又坑了張爺爺。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張爺爺,我要把張爺爺的樣子刻在腦子裡。我怕,我怕忘記張爺爺的樣子,就像忘記我爸媽的樣子一樣。我真的很害怕。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說的那些話我也都記在了心裡,我會永遠記住他們的話。我也會證明給他們看我不是白眼狼。我肚子里長得不是狼心狗肺。

我就像是木雕泥塑的人一樣,進到車裡就直接趴在了後面座位的靠背上看著離我越來越遠的張爺爺。

此時的眼淚就像是決堤的河水一樣一下子就湧了出來。瞬間我的眼睛就被眼淚給淹沒了。模模糊糊中,我又似乎看見了小黃狗的身影,他就躲在一個沒人能看見他的角落裡看著我。似乎也在和我告別。

車子開出了很遠,張爺爺還站在那裡一動沒動。村長和三嬸在他的兩邊跟他說些什麼,我卻再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了。

車子在一個拐彎處消失了,我再也看不見我的親人了。在他們消失在我的視線的一瞬間我失聲痛哭起來。

我的哭聲震得我的耳膜嗚嗚直響,整個世界再沒有了其他聲音。

新的爸爸媽媽見我這個狀況並沒有阻攔我,新爸爸依然安靜的開著車。新媽媽卻一直坐在我的身邊,不停的用手撫摸著我的後背。有時候還幫我擦臉上的淚水。

過了很久很久,我終於忍受不住心裡的痛苦昏了過去。等到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正躺在新媽媽的懷裡。

她見我醒過來了微笑著看著我,用毛巾輕輕的擦著我臉上的淚水和汗水。

我打量一下週圍現自己還在車上。心裡一時間有些後悔。我為什麼要難過的昏過去呢?現在我竟然都不知道我所在的地方是哪裡。

我真的是太大意了,怎麼沒想著記住自己走過的路線呢?以後我要是想回來看張爺爺,我都不知道哪條才是回家的路。

想到這裡我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慌忙的又爬上了座椅的靠背上,看著車子走過的路線,努力的回想著哪條路的盡頭才是我的家。

新爸爸好像知道我的心思似的,笑著說“不用看了,我們已經走出了很遠了,要想回去找爺爺恐怕你一個人是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我聽了這話心裡一下子就堵住了一塊大石頭,眼淚又一次充滿了眼眶。

新媽媽趕緊拿起毛巾幫我擦臉,然後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很嚴厲的說“你要是再把孩子弄哭了,我就讓你也跟著一起哭,你信不信?”

話音剛落,新爸爸馬上就變了臉色,灰頭土臉的不敢做聲了。

新媽媽見了嘴角掛起了笑意,然後把目光又轉移到我的身上,拍了拍我的後背,然後輕聲的說“別難過了,快下來吧,我們離爺爺家已經很遠了。”

說完她就伸出雙手,把我抱起來放在了她的腿上。她一隻胳膊摟著我的後背,另一隻手把我的兩隻手握在了她的手心。還不停的揉捏著,讓我放鬆下來。

“別難過了,以後我們會經常帶你回來看爺爺的,你不會失去他,他也不會失去你。你們爺孫倆個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了,我們怎麼會忍心把你們拆散呢。”

我半信半疑的看著新媽媽,不確定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當我看見她溫柔而堅定的眼神後,我相信了她說的話。

我的心安穩了許多,新媽媽一直抱著我讓我感到溫暖安全。而新爸爸一路上卻是有話不敢說。後來乾脆把所有要說的話都嚥進了肚子裡安靜的開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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