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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青麓微笑,順著話邀請那婦人帶孩子到他們桌邊坐一坐。

那婦人面色蠟黃,手掌粗大,渾身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舊衣裳上打了三四個布丁。

青麓示意了一下,一旁端著茶壺的念兒趕緊給那窮苦婦人倒了杯茶。那婦人自然不認得清心花,只覺得這幾個人穿著自己從沒見過的衣服,幾乎不敢正眼看桌上的其他人,只拿眼睛瞟著他們身邊伺候的下人,發覺那些下人們穿得都比自己好,長得也跟神仙似的,居然還給自己倒茶。她不由地更是緊張,也顧不上許多,抱起茶水咕嘟咕嘟灌了幾口,只覺得嘴裡分外地香甜涼快,渾身熱氣都少了三分。

陸以寧心中不由絞痛,糟蹋呀糟蹋……

臨淵微笑著詢問道:“夫人,聽聞這鎮子上有位神醫,我家姑娘身體染恙,想來尋那位神醫呢。”

那婦人初來聽到臨淵稱呼她夫人,還頗不自在地動了動,聽到後面,卻漸漸露出驕傲的神色來,語無倫次地回答道:“神醫,對對!常大夫可是厲害!我家孩子去年……”

那婦人說得凌亂無章,又摻雜了好些自己遇到的事情,或是道聽途說的事情,停了半天,這邊眾人才好不容易聽出個大概來。

這鎮上人講的事情,與陸以寧在青州附近聽說的果真有著不小的出入。

這常衍就住在鎮子裡,平日裡就給鎮上的人治病,也不收錢,只偶爾收些吃食當謝禮。他不僅僅是治病,有些年老體弱的老人,或是有些病入膏肓的病人,若是願意也可以寄居在他家中,也可以在他的照料下平安地度過最後的日子。

這本來也沒什麼,直到發生了一些事情,他才開始被稱為活佛。

住在他家中的一個每日唸佛,一心成佛的老人,有一次對來看望的旁人說,他夢到自己大限將至,卻不是要死了,而是要成佛西去了!

眾人自然都是不信,甚至有人嗤笑這老頭不知好歹。然而這老頭卻非常固執地相信自己的夢,反覆說與別人聽,到最後大家聽得都煩了,也只有常衍每次都耐心聽著,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沒過幾天,這老頭果然一覺不起。鎮上的人本來還拿這老頭開玩笑,不料當天夜裡,不少鎮民都忽地夢見,那老頭一身袈裟,滿頭金光對著他們笑。

這一下不要緊,天一亮,不少人都跑到鎮子上算命先生那裡問這個夢什麼意思。那算命的半仙搖頭晃腦半天,掐指一算,算出那常衍能償人最後的心願,乃是在世活佛。

初時大家還將信將疑,有人把這番話說與常衍聽,常衍也只是不以為然地笑笑。

誰知半個月後,又有個中年時丈夫唯一得女兒都出意外死了的寡居老婆婆自覺時日無多,行動不便,便搬到常衍家,不出十幾天,忽地有一天早晨精神大好,與旁人說自己夜裡夢見自己的丈夫與女兒來接自己了!

那老婆婆興致極高,把那夢境描述地奇詳盡無比,簡直不像是虛無縹緲的夢境,而是親身經歷的實事一般,大讚果然住到常大夫家便能得償所願。

當天夜裡,那老婆婆便去了,即便死後,臉上也掛著笑容。

至此,村民們徹底相信了常衍乃是活佛在世,紛紛對他無比尊敬起來。

陸以寧聽著頗有些憤怒,他自然不相信活佛在世的那一套,心知這必定是妖怪愚弄眾人的把戲,因而臉色漲紅,一抬頭,卻看見青麓和臨淵兩人都似毫不在意的樣子,面色沉靜,當下也是一愣,處於對祁鳳山主人的尊敬,下意識地反思一下,頓覺自己太過沖動,連情緒都收不住,真是慚愧。

青麓掃了一眼不遠處被陸以寧踢死的那隻老鼠,眉頭稍稍一抖:“瓊西郡老鼠真是不少,我們先前在的那兩個鎮子,也盡是老鼠。糧食欠收,老鼠遍地,這瓊西府的元帥和將軍們,也真是,哼,好,好,好。”

青麓冷笑著連說了三個“好”字,語調一聲比一聲尖銳。那婦人不過平民出生,哪像青麓這幫敢大肆評論朝廷命官?頓時被嚇得白了臉色,四下看看,生怕青麓這話被外人聽見牽連自己,當然不敢接話。

臨淵不以為意地笑笑,向著那婦人問道:“這麼說來,這附近可有什麼地方,平日裡大家都說不能去?”

那婦人已經被青麓嚇著了,連連退縮,戰戰兢兢地道:“圍繞著常奉山都地方都不能去啊……”

說完,見臨淵移開視線,如蒙大赦一般趕緊抱著孩子偷偷跑開了。

陸以寧抬頭,正看見青麓和臨淵交換了一個眼神,臨淵起身吩咐小花去拿紙筆來,又稍稍走遠些向著懷人和念兒說了些什麼,陸以寧離得頗遠,聽不分明,只看見懷人和念兒聞言都垂首稱是,隨即走向他們的馬車,不一會,懷人和念兒兩人便駕車飛馳,離開了這個鎮子。

陸以寧家教甚嚴,自然不能允許他這時候過問人家的私事,只得無所事事地低頭喝茶。

青麓接過小花奉上的紙筆,迅速地寫了數行字,又把紙疊好。臨淵揚手殺出一些粉末來,一隻鮮紅如血的燕子便從不遠處飛來,落到臨淵手上。

青麓把寫好的紙條綁在燕子腳上,低聲說了兩句什麼,那隻燕子居然像是聽懂了一般,振翅飛走了。

青麓低聲嘟囔:“算她有良心,把我拖進這麼一個麻煩事情裡,倒也還記得留一隻丹毛燕給我傳信用。”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簽約成功&有了簽約的章……感覺可喜可賀……

☆、深坑

待青麓和臨淵終於回過神看向陸以寧的時候,陸以寧已經無所事事得幾乎想要告辭了。

臨淵微微笑道:“陸公子,剛剛那位夫人說,靠近常奉山的那一帶平日裡都無人接近,想著無人接近的地方恐有妖異,如今看著常奉山也並非很遠,不知公子有無興趣,與我等一道前去看看。”

陸以寧心下疑惑,不知為何要去那種杳無人跡的地方,難不成妖怪會棲身在那裡?沒道理啊,若是那妖怪能靠近常奉山,為何不乾脆進山呢?既然妖怪流連在山腳下,應該並非常奉山出生的妖怪才對。

然而臨淵與青麓神色之間卻並不像是在玩笑,陸以寧心頭微動,還是答應了下來:“好!”

從九溪鎮去常奉山,只有一條隱沒在荒野間的,青石板鋪成的羊腸小道,因為年久失修,有幾塊已經鬆動了,踩上去搖搖晃晃的,很是驚險。青石板道兩側雜草叢生,已經瘋長到了半人多高,一眼看過去,只覺得無比荒涼。

陸以寧心中好奇青麓和臨淵特意來此的目的,因而數度想要與青麓和臨淵攀談詢問,然而不知何故,這一路兩人顯然都沒有談話的興致。陸以寧自然不會自討沒趣,也只得默默地住了口,只能偶爾向跟在後面的小花低聲打聽些青麓和臨淵的事情。

不知不覺走了恐怕有一個時辰,臨淵見青麓和小花額前皆有一層薄汗,溫聲道:“已經走了頗遠了,要不要停下休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