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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青麓本來看子桑有知稱呼楊思恆頗為親暱,以為子桑有知對楊思恆有意,不料對方這個反應,自己也是一呆:“你不想嫁給思恆哥?”

子桑有知嘟了嘟嘴:“思恆哥這個人,對誰都溫溫和和的,其實對誰都不大上心。他心裡啊,始終就是忠於皓親王最為重要。他是良禽,畢生只求善木可棲。他是天生的謀士,畢生只為良主。思恆哥那種人,若是作為同伴和朋友,那是最好,要是嫁給他,那便不太情願了。”

青麓好奇地盤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人,要是你能找到的話,我去找皇奶奶給你們賜婚啊。”

子桑有知苦笑著搖了搖頭:“那應該,不可能吧。我會喜歡的人,肯定遠離這一切,跟這皇宮關係不大,最好能帶我一起遠走高飛。倒是帝姬你,明明好不容易離開了,又一頭栽了回來。”

青麓一怔,不曾想到手握重權的子桑有知,到最後心裡的夢想居然是遠離這一切。

皇宮深重,不知多少人在這光鮮亮麗的外表之下,獠牙畢露,互相撕咬,只為了向高處爬一點點。而這個年紀輕輕便手握皇宮暗處力量的女孩子,神色疲憊地向她許願,有一個人能帶她遠走高飛。

青麓心中惻然,尚未來得及開口,便聽見門口一片嘈雜聲,一個遠看起來瘦削而無力的身影向著思怡宮這邊衝了過來。

子桑有知餘光掃到那人,瞬間神色大變,厲聲向著宮門口的侍衛們呵斥道:“攔住他!!”

門口的侍衛們迅速列成四道,然而衝過來的那個乍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影宛如不要命一般只管拼命向裡逼近,侍衛們措手不及,居然讓他生生撞開三道人牆,一直衝到青麓前不到一丈的地方才堪堪被攔下。

子桑有知迅速起身,大聲道:“迅速把這個擅闖思怡宮的賊人送交刑部……”

“等等。”青麓突然道,子桑有知聞言大急,想要說什麼,青麓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停止:“我沒打算攔著你,也不打算救他。我只是想聽聽他要說什麼,然後就交給你處置。”

那個發瘋般衝過來的人,是史蕙的丈夫,那個在晚宴上木訥老實,一言都不敢發的蕙靈宗姬郡馬,許葉。

作者有話要說:

☆、蕙靈宗姬

那個發瘋般衝過來的人,是史蕙的丈夫,那個在晚宴上木訥老實,一言都不敢發的蕙靈宗姬郡馬,許葉。

許葉本是個文弱的、喜靜不喜動的讀書人,當年家中貧寒,好不容易中了舉人,在殿試之時被路過的蕙靈宗姬看中他長相清秀,便成了郡馬。史蕙偏好白麵清秀的男子,因而許葉為了討好史蕙,便越發向著文弱無力的樣子努力。

他從蕙枝宮一路跑到這裡已經累得幾乎脫力,然而這時候,他卻彷彿已然發瘋了一般在想要拖走他的侍衛手中拼命掙扎著,雙目赤紅,有如要噴出火焰燒死不遠處那兩個女人一般,顧不得敬稱,直呼青麓的名字嘶聲大罵:

“姬鷺!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蕙兒不過說話得罪了你!你就要蕙兒的命!”

他並沒有發覺,他正在辱罵的溫陽帝姬與旁人說了什麼之後,旁邊的侍衛便停止了將他向後拖。他此時眼中只餘一片赤紅血色,耳中只有剛剛聽到的那個訊息,轟然作響:

“你們都說蕙兒任性刁蠻!可是她受封被接進宮的時候就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被你們這些該千刀萬剮的畜生任了意地胡亂寵著!!七八歲的孩子不許人管教一味地寵著怎麼可能不任性刁蠻!你們不就是故意寵出這種任性刁蠻來預備著剷除史家的藉口!她一直就是個犧牲的棋子!她有什麼錯!

她再刁蠻也不過就是脾氣差了點!她從來沒有故意想著要害誰!不像你,設計人的好手段啊溫陽帝姬!!你們扭曲了蕙兒性子然後再被栽贓個罪名來陷害史家!然而所有人都說,蕙靈宗姬飛揚跋扈罪有應得!!

姬鷺啊!從來沒有人喜歡過她!聖上寵她是為了殺她,史家也知道因而提防著這個女兒!在遇到我之前,這世上都沒有一個人真心對她好!她身份尊貴是你們算計的!她飛揚跋扈是刻意被養成的!

然後你們理直氣壯地說她任性刁蠻!!然後因為她得罪了你就要殺她!你們沒有人會同情她!個個都覺得是她的錯!!可是她有什麼錯!她心裡一直都是問心無愧地坦坦蕩蕩!姬鷺!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你比蕙兒良善!”

許葉撕心裂肺地喊完這一段話的時候已經幾乎完全脫力,身體的重量完全掛在兩邊的拖著他的侍衛手上,即便如此,他猶自強撐著怒視前方的人。他看到那個他拼命質問的女子,從他到來開始便面色愈來愈蒼白的溫陽帝姬安靜了半晌,忽地不輕不重地問了一句:

“既然你已經知道這是個局,那又為什麼來找我?”

許葉先是不明所以地一怔,隨即忽地明白了這一句問話的意思,心底陡然間冰涼,渾身拼命發抖,有如篩糠。是啊,他既然知道這一切的源頭,又為什麼要來找溫陽帝姬呢?

佈局的人,不是溫陽帝姬;下令的人,也不是溫陽帝姬。為什麼到最後,他最恨的,是這個人?是因為她是最後的導火線使得他遷怒於此?還是因為溫陽帝姬看起來最可能動惻隱之心所以他在奢望能改變什麼?

亦或者只是,他在心底裡,替史蕙,嫉妒著那個真正被武帝保護、寵愛的女兒?

青麓說完那一句話之後便側開了頭,再不言語。子桑有知知道青麓已經聽完了想要聽的,便向著侍衛們比了個手勢,兩邊的侍衛便立刻把癱軟的許葉拖走了。

待到周圍的人重新退下,只剩下她與子桑有知兩人的時候,青麓才再度開口,語調清冷,不再是之前嬉笑打鬧的樣子:“史蕙死了?”

子桑有知這個時間來找她,果然不僅僅是因為要帶侍衛過來,恐怕是楊思恆授意她過來拖住自己,不讓史蕙的死訊第一時間傳到思怡宮。

非要說起來,這應該是好心,擔心青麓會覺得史蕙之死是自己的責任因而過分自責。只是這樣的好心,在如今這時候看起來,未免有些好笑。

子桑有知心知瞞不過去,咬了咬唇:“兩個時辰之前死的。”

青麓神色漠然道:“誰動的手?”

子桑有知一愣,下意識刻板地回答:“蕙靈宗姬畏罪自殺。”

青麓面色蒼白,然而絲毫沒有改變語調:“我在問你,派人殺了史蕙的,是史家,還是李家?”

子桑有知沉默半晌,這才說了實話:“是史家自己的人。”

青麓半閉上眼睛:“是麼,那你這回要好好派人在牢裡保護著剛才那位郡馬,不要讓他也被暗殺在獄裡。不要浪費了父皇這一枚埋了好多年的棋子。”

子桑有知沒有答話,沉默以對。

青麓心中澀然,終於明白,這個局,早在比她所能想到的最早還要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