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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青麓聽到這個問話,頓時猜到臨淵想問什麼,頓時心中也疑惑起來,按理說畢方一族很是看重兄弟之情,即使邢諾已經離開畢方一族,邢司誠死了也絕不可能不通知邢諾。而兄長大喪不足一年,邢諾又怎麼可能還在外遊蕩,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迎娶狐姬夫人?除非邢諾早已與邢司誠反目成仇,否則這種事情絕不應該發生。

然而姬茹卻並不明白青麓和臨淵心裡所想,只是提及邢司誠神情便有些黯然,沉默一會,點點頭,開始向臨淵講述一年之前的事情。

一年之前,恰恰是天子巡國的年份。武帝攜著一干家眷巡視全國各地,途徑玖山時,當地望族玖山邢氏置備了行宮,接待天子一行。

姬茹是隨行的長帝姬,並不能隨著武帝巡遊各地、接見官員,只能呆在行宮裡,直到武帝巡視完周邊州縣,動身前往下一處行宮。

玖山郡是個不小的郡,比起青州還大上幾分,武帝巡視玖山郡一帶時統共花了將近一個月時間,而如此長的時間裡,姬茹一直都只能呆在行宮的別院裡。她性情靦腆,然而要被整整關一個月還是有些煩悶,身邊小丫頭又被支使去幫助打點一路來的行李,姬茹更是百無聊賴,於是動身去楊淑妃那裡想打發些時間。

行宮雖說建的不大,然而裝飾卻並不少,泉水花園做得無不俊美,又因為玖山郡靠南,樹木花草與京中完全不同,平白多了些新奇的趣味。姬茹一路走去,順帶觀賞著行宮中的景緻,不覺興味高漲。轉過一片青花草地,露出一秀致的池子,池子中央立著一塊極為峻美的假山奇石,姬茹不由駐足觀看,然而這一看之下,姬茹嚇了一大跳,發覺那假山石洞當中居然有個人,一襲白衣,姿勢很是隨意地躺在石洞之中,因為被假山所遮掩,看不清神情,只覺得彷彿在閉目小憩。

姬茹一時好奇,又有些氣憤,什麼人如此放肆,居然敢在天子行宮之中如此放浪形骸!她這麼想著便提起長垂及地的裙子,涉過淺淺的池水走到假山石洞近前檢視。然而稍稍湊近,她便猛然間發覺,那人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劍。那劍已經摺斷,只餘一小截露在身體之外,帶著尚未乾涸的血跡,顯得極為可怖。

姬茹一向生活在深宮或是王府,哪裡見過這個陣勢,幾乎不假思索地立刻就想慘叫出聲,然而下一刻,她捂住了自己嘴。

因為就那一瞬間,她認出了那個人。

數日之前,打理行宮的望族邢氏一族按照規定,在武帝到達的第一日,全族一道來拜見武帝。武帝為表示尊敬,則要帶著全部皇室宗親到場。

就在的時候,她曾經見過這個人。那時候的他,當然沒有現在這麼狼狽,他站在那看上去並不非常年老的醫官身後,據說是那位醫官的兒子。那時候,全場眾人皆恭恭敬敬地對著武帝三跪九叩,臉上神情皆是無比恭敬,只有這個人,一襲醫官的白衣,即便跪在地上,神情依舊清清淡淡,彷彿對著得見天顏的榮耀,對於皇室的權威,對於這一切,全都不甚在意的樣子。

姬茹認出面前的人,本來想要喊人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她一邊是因為忽然間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覺得害怕,一邊又是擔心躺在那裡的人也不知如此重傷是不是還活著,猶豫了一會要不要叫人,然而環顧四周,見四下都沒有人,姬茹便定了定決心,小心翼翼地涉水爬到假山石洞之中,笨拙地想試探他的鼻息。

然而那一瞬間,一隻慘白而冰冷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住她伸出的手腕,另一隻同樣慘白冰冷的手頃刻間便握住她纖細的脖子,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讓她斃命當場。那本來彷彿已經失去意識的男子猛地睜開緊閉的雙目,那雙眼睛赫然鮮紅,有如即將滴落鮮血。

作者有話要說:

☆、懷孕

姬茹幾乎連驚嚇都忘記了,怔怔地看著那雙眼睛。

那樣鮮紅有如血液,跳躍有如火焰。那是她畢生所見過的最為奇特的景緻。在那樣淡薄出塵的臉上,有那樣一雙明亮而詭異的眼睛。

那絕不是凡人應當有的眼睛。

他,不是人類。

邢司誠花了一會才認出來人是武帝隨行的女眷,反應過來對方應該無意加害,頓時鬆懈下來,剛才劇烈的動作牽動了胸口的傷,邢司誠使勁咳嗽了兩聲,猛地咳出幾口血。姬茹這才回過神,伸手不假思索地想要去按住傷口,一時之間又覺得不應該擅自去動傷口,不知所措地怔住了。

邢司誠看她不知所措而又很是委屈的樣子居然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沒關係,這種傷不會死的。要是我弟弟沒有離家出走,半個時辰就能治好。”

姬茹本來立刻就想反駁這麼重的傷怎麼可能半個時辰就能治得好,然而到這個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方不是人。既然對方並不是人,她自然沒必要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她一時間覺得奇怪,自己應該覺得害怕,然而這一刻,她心底詭異地想著,幸好他不是人,否則這麼重得傷,只怕救不會來了。

姬茹想著不能看著他繼續躺在這裡,想要幫點忙,一念至此,便顫抖著伸手去拔出斷刀,冰冷的觸感入手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邢司誠明知此刻斷刃決不能隨意拔出,然而因為知道姬茹並沒非故意加害,只是好心想要幫忙,一時間看著心軟而又好笑也不阻止,直到看到姬茹實在顫抖得厲害才淡淡地道:“斷刃不用拔,你要是想幫忙,就去幫忙拿點熱水。”“

姬茹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立刻跳下了假山,忙不迭地道:“好,我馬上就去!”話一說完,便向著自己行宮得方向跑去。她甚至沒有問一聲,他為什麼受傷,也沒有問一聲,自己還能做什麼。只是覺得邢司誠說的必定是對的,便下意識地趕緊去做了。

她也沒看見,那個神色一直淡漠疏離得男子在她轉過身拋開之後,慢慢對著她的背影,露出了一個溫暖而柔和的笑容。

那一天,如同所有故事話本里一樣,他是受傷而不能動彈的異族美男子,她是天真而善良救了他的貴族少女。

一切都與風月故事裡一模一樣。

除了結局。

邢司誠是那樣出塵而淡薄的男子,在他面前,就彷彿時間任何事都不值得一提,除了他那據說離家出走的、本來已經繼承了醫官一職天賦異稟的弟弟,還有她,姬茹。

誰能抗拒那樣如同流水般靜謐而柔軟的愛意,尤其當那個男人唯獨在你面前失去那種固有的淡漠。誰能在愛上那樣的男人之後還能在意他並非是人類,那樣出塵離俗的氣質本也不似人類。

他們的愛情,始於一場暗殺,終結於另一場暗殺。

邢司誠的父親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是因為她身體不大舒服,邢司誠便拖著父親邢默均來給她看診。

邢默均診了好一會脈,臉上神色從震驚、不敢相信到憤怒變換數次,然後驟然起身,抬手便給了邢司誠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