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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楊思恆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

臨淵淺笑:“我不單是指求娶的事,還包括你現在在這裡試探我。”

楊思恆聞言露出震驚的神色,臨淵滿意地繼續道:“然而正是因為你忠誠於皓親王,才最為可靠。若是嫁給你,我也相信她不會再受一點苦。我留在這裡,不過徒增她的煩惱。而守她在接下來的風波中平安,這是我予鏡言先生的承諾。所以我等事情結束了,喝你一杯喜酒。”

臨淵看著楊思恆的神情從震驚到緩和最後平靜下來,最後極為誠懇地說了一句:

“思恆,對你我或是青麓這樣的人來說,考慮愛情,實在是太奢侈了。”

楊思恆臉上有崇敬的神色:“你所言極是,是我先前太過於輕慢了。思恆受教了。”

臨淵苦笑著搖了搖頭,並不回答這一句。

靜默一會,臨淵忽地想起了什麼,道:“既然說到坦誠以對,你我之間還有一件必須說明的事情。”

楊思恆先是不解,隨即明白了臨淵指的是什麼事情,臉色瞬間黯淡了不少。

楊承業並不會武,而當時臨淵正在他面前不遠。若是臨淵出手阻攔,楊承業必定不可能成功自盡。

楊思恆的聲音這一刻忽地有些嘶啞:“父親他誤入歧途,你不阻止他未必不對。路都是自己選擇的,父親他做了錯事,本就該承擔結果。我明白的。”

“你不明白。”臨淵道,“你若是明白,就不會消沉至此。思恆,這件事我們誰都不能幫你。我不救,是因為我知道他已經心死,救無可救,而你,必須自己明白,你對他的死,並沒有責任。”

楊思恆沉默許久,長出一口氣:“多謝你,臨淵。”

這一聲,終於不再是鍾遠,而是臨淵。

楊思恆注視著臨淵的神色,鄭重其事地:“青麓要做得事,無非便是滅李氏一族,誅李貴妃。朝堂之上,無論如何有我與祖父撐著。只是深宮之中步步皆要小心,你可有把握?”

“深宮朝堂,那點把戲,我還是有些把握的。” 臨淵聞言,稍有些輕慢地笑了起來。雖說嘴上並沒有多麼不屑,然而神情之間稍有倨傲,一時間居然頗有幾分風流而傲慢的意味。

楊思恆看見那個表情的瞬間,陡然間驚得半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地上下看著臨淵,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你……你是……”

臨淵恢復了平日裡的表情,溫聲道:“怎麼了?你還沒能坐起來。”

“我認得你!”楊思恆並沒有理會臨淵已經恢復如常的表情,滿腦子是剛才臨淵神色倨傲時的樣子,有什麼過去得記憶一下子湧了出來,“你那個樣子……你……你是……”

臨淵一怔,隨即頓時明白楊思恆想到了什麼,苦笑一聲:“正是。”

臨淵回答得如此直接,楊思恆的話反倒是梗在喉嚨裡半晌,最後才勉強道:“阿鷺知道麼?”

臨淵搖頭:“我告訴過她,可是她卻沒聽見。”

楊思恆沉默半晌,忽地眉開眼笑:“既然是你,那我便明白鏡言先生為何如此放心。你在阿鷺身邊,想來真的是不會出事。”說著心情居然愉悅了不少,“你可還記得,十一年前在南都,你還欠我一杯酒。”

臨淵聽到這一句話,忽地有什麼模糊的影像從眼前浮起,楊思恆的臉彷如陡然間變成了少年的模樣,溫和靦腆,然而卻看不分明。額角忽地泛出一陣細微的疼痛,臨淵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搖頭:“抱歉啊,我不記得了。”

楊思恆詫異而不解,臨淵輕出一口氣:“是忘川,我服了忘川。我已經不記得多少東西了。在南都遇到些什麼事,見過什麼人,沒有人提起的話,我已經很久沒辦法想起來了。”

楊思恆面色陡然因為驚懼而白了幾分,怔了半晌,才移開目光,笑了笑,勉強玩笑道:“我一開始果真說對了,你的一聲‘大人’,我果真擔當不起。”

—————————————— 虎妖篇 完 ————————————————

作者有話要說:

☆、入宮

硃紅色宮門三四重,次第開啟,又在身後緩緩合上。宮牆之上的琉璃瓦映著日光過於耀眼了些。

雅緻得近乎奢華的轎子不僅不慢地從平整得幾乎沒有縫隙得青石板上軋過,青麓面色沉靜地坐在轎中,透過窗上重重的珠簾看出去,看著那已經闊別多年的華麗宮殿,莫名地湧上一股窒息感。

這是第多少次走過這樣繁華的宮門呢?她記不清了。最開始的時候,只有在父親跟她說“去看皇爺爺”的時候,她才會被一大幫侍女打扮得極為隆重,然後從這裡透過。

她那時候記得宮裡有好多好多年輕而漂亮的女人。她有一次回到王府,問兄長青梵:“宮裡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姐姐,我以後也要住在這裡面麼?”

她記得青梵看向他們的父母,幽幽地道:“父王曾經說過,我們一輩子都不必困在這宮裡。”

然而當時還是平碩王的武帝回過頭來,眼睛裡無可奈何而又悲憤難平:“鷺兒,宣平,你們是會住進去的。因為若是我們不住進去,便不能活下去。”

後來啊,他們果然住進那層層厚重的圍牆深處。

再後來,便幾乎不曾路過過這裡。當年她倉皇離京,又在數年之後秘密被接進宮中。那時候,她幾乎已然是個廢人了。臨淵把她帶離京城的時候,她真的沒有想過,還有回到此地的那一天。

青麓的呼吸聲隨著繁重而不堪的回憶變得越發沉重,與其他宮人一道亦步亦趨地跟在轎子後面的臨淵察覺到青麓情況有異,抬眼掃了一眼前方的轎子。然而同樣跟在轎子後面的還有數十個丫鬟宮女和一大批大內侍衛,宮中人多眼雜,是非極多,他這個時候正應該謹言慎行,不能上去詢問青麓怎麼了,否則只怕流言傳出不好收拾,只能儘量如同普通侍衛一般問道:

“殿下,可有事麼?”

青麓聽到臨淵喚她“殿下”,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稱呼自己,心裡一時不舒服,然而一時間想到臨淵喊殿下時只怕心裡更加彆扭,又覺得有些好笑,不由自主地揣測著臨淵喊這一聲時的表情,那種因為回宮而產生的壓抑感陡然間居然輕了不少,過了許久才溫聲答道:“無妨。”

臨淵聽到青麓呼吸聲逐漸如常,波動的靈氣也逐漸平緩,放下心來。再走了不遠,臨淵忽地聽到身邊的一個老太監,壓低了聲音喚道:“鍾大人!”

臨淵聽到這一聲不由後頸一麻,忙回過頭去。多年不曾有人這麼稱呼他,他生怕自己一時反應不過來這是在喊他而惹上麻煩,因而對這個稱呼總是反應過度,頓時覺得很是抑鬱。

老太監倒是絲毫沒有察覺臨淵神色有異,依舊是低聲問道:“鍾大人跟隨帝姬前往青州,不知帝姬日常吃食、用香可有什麼考究?”

臨淵看得出來這太監的心思,青麓回宮之時武帝如此大張旗鼓地迎接,自然讓人覺得溫陽帝姬在武帝心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溫陽帝姬已經快及笄了,這次回宮只怕會久留,那麼若是能在日常討好了溫陽帝姬,日後自然好處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