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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仙門老祖她翻車了

如今乃是若虛宗仙門大比之時,難免有人想要來此碰碰運氣。而且若虛宗想要入門的弟子向來沒有諸多限制,真的考究起來,更多的還是講究一個“緣法”,甚至都不究什麼資質。

聽到這個人可能還沒有入門,紀塵寰微微收斂了神色。世人都傳說,要進入若虛宗是沒有什麼規律可尋的。紀塵寰卻知道,若虛宗但凡招納弟子,必定嚴格考驗心性。

當年他一步一步邁進若虛宗,“問心”一關多麼嚴苛,沒有人比紀塵寰更加清楚了。

能夠入若虛宗的人,要麼純然宛若赤子,要麼心中有一個“錨點”。前者因為不識人心難測而無垢,後者卻是因為有所顧忌,因此有不能為之事情。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總之,過不了“問心”關之人,是無法進入宗門的。

若虛宗修士何止上萬,卻並無門內勾心鬥角之事,上下一門空前和諧,凡入一門皆如兄弟手足。能夠成就這樣一個宗門,後天教育是一方面,早早甄別了修士的品性也是重要原因。

“哎喲,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天道選中的苦力們一個個都有些邪性的運氣,就連你,自己不也是迷迷糊糊的被收入到這裡的嗎?你就當真不怕出了什麼差錯,一招不慎,讓那人真的成了你的同門?”

澹臺餘燼偏生不喜歡看紀塵寰這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總是要上去給他潑一潑涼水。

紀塵寰不理會他不涼水。他只是低頭靜靜的捏開了一顆乾果,卻並不急著吃果仁,只是將剝了乾淨的果仁放在一旁用小碟子放著。

仔細看去,那邊的小碟子裡已經疊了五六種不同的乾果,還都是細心的用靈力剃了殼的。更有甚者,紀塵寰還不厭其煩的用靈力在棗子上刻下了細密的花刀,蘸一層晶瑩剔透的花蜜。

這看起來哪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棗子,簡直像是精緻絕倫的藝術品。唐久並不愛吃太過甜膩的東西,不過這種稍稍蘸了蜜的棗她就很是喜歡。

往天唐久自己吃的時候,只是用小牙籤扎住棗子在蜜裡滾一滾,終歸覺得有些不入味,吐起核來又麻煩。也真是難為她家的小弟子這樣的用心,想出來如今這個法子。

紀塵寰對於唐久的事情從來用心,就連哄她吃個棗也是挖空了心思。

眼下紀塵寰正在專心致志的刻著手中的靈棗,澹臺餘燼靜靜看了他一眼,卻並沒有針對這件事情出言挖苦。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真心都不該被挖苦,而有的時候,一個人的“哭”總是有很多種表現形式的,並不一定要涕泗橫流。

就像此刻紀塵寰坐在那裡,他臉上明明沒有表情,可是就是讓人生出一種就連凝視都會不忍的感覺。

無情苦,有情更苦。

患得患失苦,生死兩茫茫更苦。

終歸這世界上各人有各人的苦難,浮生各自苦苦掙扎,實在沒有必要嘲笑別人的苦處。

澹臺餘燼大多時候不做人,這個時候倒是橫生出幾分體貼來。

紀塵寰和澹臺餘燼他們兩個人沒有在這裡閒坐很久,方才謝雨師讓小弟子來找紀塵寰,也正是為了這一次若虛宗的宗門大比。

雖然不是每一屆若仙門大比仙門老祖都要參加,但是自從接過了這個名號,紀塵寰總是不會錯過這種活動的。

“小師叔,這邊坐。”謝雨師和韓三水正在忙碌,冷不防看見紀塵寰,兩個人連忙對他打招呼。

紀塵寰沒有選擇驚天動地的出場方式,他對謝雨師和韓三水點了點頭。看見韓三水和謝雨師都沒有佩劍,紀塵寰瞭然道:“江笛和玉城又帶著他們兩個出去玩兒了?”

謝雨師和韓三水的佩劍出自劍冢,劍靈又正好是龍鳳,和江笛玉城算不算是同根同源,但是好歹有幾分親近。唐久去後,紀塵寰也並不太拘束江笛和玉城,一向是縱著他們的。

他知道唐久約束這兩隻,既唯恐這一點洪荒遺血受了委屈,又怕他們兩個血裡帶風、命中含煞,會為禍一方。紀塵寰甚至想,他偏要寵壞江笛和玉城,說不準他師父一生氣,就會回來教訓他了。

“小師叔你看,這就是這次要參加仙門大比的人了。”

韓三水拍了一下紀塵寰的肩膀,讓他向山下看一眼。

若虛宗的宗門之外人群攢動,紀塵寰微微合眸,等他再睜開雙眼的時候,眼中有金光流動——正是拂世金瞳。

杯酒餘溫(一) 【晉江獨家首發】……

若虛宗的仙門老祖有一雙拂世金瞳。

無論在唐久走之前, 還是在唐久走之後,這似乎成了若虛宗的仙門老祖的一種傳承。

沒有人知道,這天地上不會有兩個完全一樣的葉子, 哪怕是仙門老祖, 也並不一定非要有一雙能夠看破世人的眼睛的。紀塵寰之所以能夠看破,大概是源於他的師父這一生只有一次的偏心。

天雷降下的那一刻,唐久應劫而去。她對自己的小徒弟滿心愧疚,總是想要留給他更多的東西。彷彿只有這樣, 唐久才能更加安心。

為了蒼生,唐久將自己反哺於大地,而為了紀塵寰, 在最後的時刻,唐久把自己生生碾碎,榨乾就血脈裡的最後一點靈力, 生生的為紀塵寰催生出了血脈靈術。

天底下能夠覺醒血脈靈術的人萬中無一。紀塵寰已經佔盡天下八分機緣, 又怎能事事如意?可他的師父偏偏要他事事如意。算準了自己徒弟命中並沒有什麼血脈靈術, 唐久就舍了自己的給他。

唐久這樣的師尊,有的時候真的說不上她是殘忍,還是溫柔。

紀塵寰用短短百年走盡了人家千萬年要走的路, 中間的兇險可想而知。可是誰都知道他是惜命的,甚至不敢讓自己受傷。

紀塵寰當然不是什麼苟且偷生的人。如果有人知道他的骨血之中融了怎樣的血脈靈術,大概就能夠對他惜命的原因窺見一二。

可以,這些不足為外人道之。

拂世金瞳一開, 世界在紀塵寰面前再無秘密。他面無表情地掃視著山腳之下仰望的眾生。

那是一些剛剛入道的修士, 他們之中有的一心向道,有的則是想要到若虛宗來碰碰運氣。他們來入其中的目的不一而足,卻不約而同的在這個時候聚集到了這裡。

紀塵寰雖然不會每一年都出席仙門大比, 但是總會留心一二。畢竟事關師門傳承,他見多了這些懷著不同目的想要進入若虛宗中修煉的修士的面貌,本來已經只覺尋常。

可是因為澹臺餘燼的話,如今紀塵寰動用了血脈靈術,恨不得將這些還不算是若虛宗弟子的人一一剖開審視,只為了找到天命者。

找到又如何?當然是考驗心性,考驗過的就留著,考驗不過的就殺之。

紀塵寰每一天都很忙,但是對於他來說,現在好像就只剩下這麼一件要緊事兒了。

很快,紀塵寰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身上帶著些微的金光。那金光,紀塵寰是很熟悉的。凡是天命者,拂世金瞳一開,總是能夠看見這金燦燦的光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