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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傾顏

我不得不在心頭暗自佩服她,她的一語雙關可謂是天衣無縫啊,表則風平浪靜,顯帶關心之意,實則卻是波濤洶湧,暗含諷刺之語。

事實上我是失望的,失望於這位傳奇女子之品,在還未見過她之前,我想象中的她應有著國色天香,閉月羞花之貌的,實事實也是如此,甚還多了一份雍貴。但她不應該是這般算計之相的,怎麼的也應該是那種風輕雲淡之態才對,但事實擺在眼前,那也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畢竟想象與現實終究是有差距的。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皇宮就是一個大染缸,再潔白無暇的東西都會近未者赤,近墨者黑的,又何況人的心靈呢,失望之餘我也只能想象著少女時的她有著我想象中的美好,也好慰自己浮躁之緒。人嘛,總歸存點念想為好。

“奴婢是奉皇上之意,知貴人身子不適特送靈芝來的,還請貴人收下。”我可不想多生事端,只想著辦完差事走人,話畢,自有一旁的貼身宮女從我手中接過靈芝。

良氏笑笑然道:“真是有勞妹妹了,這等小事豈能讓妹妹跑一趟呢,勞妹妹大駕,姐姐實在是罪過啊,也不知皇上是怎麼想的,他不心疼姐姐我都心疼了。”

“謝貴人如此看奴婢,奴婢萬不敢當。如若貴人無事,奴婢就暫且退下了。”早點走人早點解脫,這一口一個妹妹聽得我實在刺耳,我無意成為你的妹妹,也無心成為你的妹妹,這聲妹妹還是留給有心人吧。

“我本還想著多和妹妹說會話呢,但妹妹既然貴人事多,姐姐就不強留你了,你這第一次來,也總不能讓你空手而歸,但姐姐也沒什麼準備,這小小心意妹妹就收下吧。”良氏邊說著邊從頭髻上拔下一支珍貴的珠釵,命一旁的宮女轉遞於我。

無功不受祿,況且之前太后的試探歷歷在目,我怎肯怎敢接受呢,於是便婉拒道:“貴人,這可使不得,這等貴品豈是奴婢能要的,還請貴人收回吧,再說要真收了,指不定皇上要怎麼樣罰奴婢呢,奴婢心領便是。”

“大膽奴才,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主子賞你是你的福氣,是看得起你,一般的人還入不得主子的眼呢,你不感恩也罷,還敢拒收,是吃了豹子膽不成。”剛才手捧靈芝的宮女訓斥道,說時難掩內心的不屑與厭惡之情。

“語欣,住嘴。還望妹妹不要多心才是,都怪姐姐不好,姐姐管教不嚴啊,讓妹妹受委屈了,這珠釵嘛,妹妹定要收下才是,雖不值幾個錢,就權當姐姐的一片心意吧,如何。”良氏責備完那叫語欣的宮女後,轉而勸導著我道。

既然推辭不了,我也只得收下,順而接過道:“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過貴人大恩,奴婢先行告退。”邊說著就邊在良氏的默許下,退出了其寢宮。

出了宮殿,我無語地看著手中的珠釵,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是遺棄它還是保留它?進退兩難啊,如若遺棄它的話,要是日後追究起來,似乎結果有點嚴重;如若保留它,萬一有人起歹心,我也是難以脫其責任啊,怎麼辦呢,我在心裡考量著孰重孰輕。

罷了,死就死吧,思量了好久,最終決定還是扔了它,正當我欲出手時,卻迎來了幾名宮女,她們遠遠地看著我,隨而指指點點著低估著什麼,反正沒什麼好話,我想,於是趕緊地收好珠釵。這畢竟是良氏所物,要是大庭廣眾之下扔棄,難免惹來閒話,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做為好。

這撥人一走,我以為這下可以了吧,卻不想又走來幾個大臣,不得已,我只得又收好,原以為大臣走了就成了,可誰知又來了一撥太監,我也總不能站在這兒苦等著所有人走完,那樣勢必會引人注目的,想了想,揣好珠釵先行回康熙身邊覆命才是。

“良氏可有說什麼?”我覆命完,康熙便問道,但手中的筆卻沒有停下。

你想她要說些什麼呢?我在心裡暗想,嘴上卻回道:“貴人並未說什麼,只是叩謝了皇上的恩典。”

“是嗎?”康熙的語氣聽不出是失望還是若不驚心的一問。

我沒再答,康熙卻接著問道:“很久以前,她不僅人美,心人善,可隨著朕的愈加寵愛,原本的單純善良早已失去,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算計。在朕的這個大家庭,真想有一個簡單的人,不容易啊。”

我不知要說些什麼,他的感嘆緬懷我只適合當聽眾啊。

“良氏可有對你說些什麼?”康熙停下手中的筆,看著我道,隱約中眼眸中還透露出些許關心,緊張以及柔情。

我無視這些,心裡暗自量著要不要把良氏送珠釵之事告知,思來量去,豁然開來,拿出珠釵,交於康熙道:“回皇上,貴人心善,贈了我一支珠釵。”

“在朕看來,你並不像是那種輕易受祿之人啊,怎麼就接受了呢?”

這話說得,好像很瞭解我似的,我不由一陣汗顏,道:“貴人熱情大方,奴婢愧對皇上的信任了。”

“哼,她這倒是大方,如若朕記得沒錯,這支珠釵可是皇額娘賞予的,按理是不可轉贈他人的,她到是用心良苦啊,不過,夕晨,朕想問你一句,你須得實話實話,你真認為良氏是個心善之人。”康熙略有不滿,試探地問道。

心善,也要看什麼地方,這環境能容得心善之人嗎?我既不能給予肯定也不能給予否定,然給了一個模擬性的回答道:“貴人心善否還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嗎?又何必為難奴婢呢?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而已,自不能議貴人的是非。”

康熙滿意之餘卻又帶些惱怒,道:“你啊,終究是不肯說實話,如今朕身邊的真人是越來越少了,連個說知心話的人兒都沒了,朕雖是皇帝,但卻自認為不是一個暴君,如果連你也誆朕,朕這個皇帝實在是做得有些失敗。”

只要是皇帝,無論是暴君還是賢君,單聽名銜就令人退避三舍了,想要個說真話的人兒,難矣,而在聽康熙說最後一句話時,我當即便跪下,我只是一個女子,要以我為中心來判定康熙的失敗與否,實在是讓我惶恐至極啊。

以往我只要一跪下,康熙就要責備,但今兒個卻未,只聽一陣嘆息,漸而他的身影,便已然立於我面前,道:“你怎麼就這麼喜歡跪呢?”說著還用他那尊貴的龍手握住我放於腰間的柔胰,扶了我起來。

我有一絲的恍惚,竟隨之而起,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地往後退一步,低頭掩飾住心底的忙亂,道:“皇上恕罪,奴婢逾越了。”

康熙無話,只是用一隻手托起我的下額,眼眸中帶些霸道與如風般的情意宣佈道:“朕的心思,想必你不會不明白,朕當了這麼些年的皇帝,雖先後遇到過各色各樣的女子,但你卻是第一個如此讓朕迫不及待擁有的人,所以朕定不會放了你,你對朕無意,但不等於以後也亦此,朕等了這麼些年,再等一兩年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