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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美人一籮筐

現在的難處在於陛下他是個男的,思歸實在拉不下臉來去哄人,於是就僵持在了這裡。

過了一會兒,陛下率先開口,“朕昨晚思量了很久,發覺你敢這樣膽大妄為其實有多半責任在朕身上。一直以來,朕都太縱容你了。”

思歸看他,“陛下的意思是——?”

苻祁凝望著她,“朕再給你一年時間,一年之後你就給朕老老實實進宮,朕會酌情給你個品級,然後你就要循規蹈矩,按規矩辦事,該怎樣就怎麼樣,不得再任意妄為,也不要再和朕講你那套歪理,朕不會再姑息縱容你的。”

思歸臉沉下來,“臣早就和陛下說過了,您這樣的安排臣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當個普通女子,更不想用世人對女子的那套規矩來束縛自己。在後宮中連想去哪裡一趟都沒有自由的日子和坐牢有什麼區別?!真活成那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您以後就別再和我說這種話了。”

苻祁不再被思歸那不自由毋寧死的論調嚇住,很有深意地注視著她的眼睛,語義深沉,“這次由不得你,朕要你做個普通女子你就得做個普通女子!朕知道,你做得到!”

思歸扭頭就走,再留下去定然要吵起來了,走幾步又停下,回頭問苻祁,”陛下派去監視我的人只告訴你我昨日不想再來陪你過夜,那他有沒有告訴陛下我後面接著又說了什麼?”

苻祁一愣,“你接著說什麼了?”

思歸定定看他片刻,然後淡淡道,“沒什麼重要的,臣自己也忘記了。”

……

接下來的路程裡,所有人都萬分難熬,很不明白皇上頭天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就和莫提督鬧起了便扭呢,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連馬車外面的人都能感覺到。

最後連李固都受不了了,晚間休息時瞅了個空擋來找思歸,“我的莫大人呦!您倒是怎麼惹著皇上了,把他氣成這樣!算我求你,行行好,去和皇上服個軟,說兩句好話吧,這樣下去可怎麼行!”

思歸頭痛,“他現在在氣頭上,我去找他說要吵起來的。況且此事陛下做得不地道在先,憑什麼要我去服軟!”

李固只知那晚陛下派個暗衛去看看莫提督在幹什麼後就變成這樣了,具體是因為什麼他至今也搞不清楚,忍不住問道,“到底因為什麼事兒啊?”

思歸面無表情看看他,“————不能說。”

李固直跺腳,“哎——”很想告訴她:不管是因為什麼,惹到陛下就肯定是你不對!你不趕緊去賠罪難道還想等陛下來向你主動服軟不成?

但是深知莫提督不同一般人,陛下都被她氣成那樣了,她還一點事兒沒有,能夠全須全羽的站在這裡。

由此可見,莫提督乃是陛下的心肝,她給陛下氣受,陛下都得忍著,那要是有誰膽敢給莫提督氣受,陛下還不得把那人拆了!

又勸了幾句,看思歸完全不受教,堅決不肯聽他的話去服軟賠罪,只得嘆氣作罷。

好在莫提督並非恃寵而驕不知體恤的人,客客氣氣親自將李固送出來,一再道歉,因她和陛下鬧的這點不愉快讓李總管受累了,實在抱歉得很,還望李總管多多擔待。末了又塞了一張面額不菲的銀票過去,請陛下身邊的人喝酒壓驚,勞煩李總管幫忙分分。

她禮數週全,李固就算不貪圖銀子,心裡也舒服了一點,嘆息著離去。

沒走幾步思歸卻又跟上來,叮囑道,“陛下這幾日趕路休息不好,他又不方便騎馬,每天坐在車裡,定然顛得難受,麻煩李總管操著點心,讓他晚上沐浴時熱水裡多泡會兒,午後的時候記得給他喝一點果酒,那個東西活血滋養,而且陛下也挺喜歡那個口味。”

李固奇怪,“你怎知周太醫昨兒給拿來了一壺果酒?”

思歸理所當然,“是我找來給周太醫的啊,給陛下入口的東西不是都得先讓太醫驗一驗才行。”又道,“前面就要到洛石口了,我來時就覺得那裡有段路太差,滿地的碎石,也不知是怎麼搞得,明兒我帶人快馬先走,提前兩天趕過去,讓地方官派人去把路整一整,等陛下的車隊到時能好走一些。”

李固詫異,“莫提督,你還有心思管這些?”不是正在和陛下弄彆扭麼?

思歸攤手,“我現在是在和陛下置氣沒錯,又沒說是和他分手,他的事情我就總要管的,有精力就多做些,他也能舒服些不是,實在沒精力時就沒辦法了。”

李固摸著下巴,囧囧有神的離去,心中如佛家頓悟般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諸般看似不通的情況其實都自有其因果。

就好比莫提督這般既不絕色傾城,又不溫婉嫵媚的人能被陛下當成心肝,那也是自有其道理的。

李固敢保證,若是苻祁不要莫提督了,那他找遍天下也不可能再找出一個一樣的女人來了——你把她當心肝,她就能反過來也把你捧在手心寵著——旁的女子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氣度和本事!

☆、

第二日上路不久,苻祁就發現不對,將侍衛統領廖勇叫到他的車前問道,“莫提督呢?”

廖勇道,“莫提督一大早先走了,說要去前面探探路。”

苻祁皺眉,“探探路?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有什麼好探的。”

廖勇憨笑,“您說得是。”心裡則是和李固李大總管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處,都竊以為莫提督現在可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物,人家想先走一步就只能讓人家走唄,他難道還能沒事去攔住不成?陛下也沒提前說不讓走。

苻祁果然只是臉色不愉,但也沒再多說什麼。

到了正午休息時,李固眼看著陛下早上就隨便喝了幾口碧梗粥,這會兒又一副胃口全無的樣子,便適時上前漏話,給苻祁端去一小杯果酒,然後道,“這酒是莫提督特意給您準備,她說您整日坐在馬車上,喝點這個可以活活血,昨天還專程來提醒我別忘了每日給您喝上一杯呢。”

苻祁抬抬眼,“哦。”

李固又給陛下添了小碗湯,一邊‘隨口’道,“昨兒莫提督還說前面馬上要到洛石口了,她來時就覺得那裡有段路太差,滿地的碎石,說是準備今天帶人快馬先走,提前兩天趕過去,讓地方官派人去把路清理清理,等您的車隊到時就能好走一些。今天果然一早就先走了,她出發那會兒天還沒亮呢。”

苻祁依然不動聲色,只淡淡道,“是嗎。”

李固忙道,“是啊。”

他很有眼色,知道做事要適可而止,多了這麼兩句嘴後就不再說話了,垂手退去一旁,沒過一會兒就十分欣慰的發現,他這幾句話堪比開胃靈藥,陛下雖然臉上還是淡淡的,但胃口明顯好了不少,讓李大總管不用再擔心他會把自己餓著了。

等到車隊路過洛石口時,知道莫提督提前過來清路的人都特意看了看路面狀況,發現有一段路確實是滿地碎石,中間兩丈多寬的一條地帶有才被清理過的痕跡,正好可以讓馬車通行,不由一起暗誇莫提督做事周到細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