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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美人一籮筐

苻祁看稀罕一樣看了半天,“這是在做竹筒飯?你還會這個?”

思歸從屋裡拿出兩塊破毯子來墊在石頭上,讓苻祁坐下,然後才道,“以前和朋友出去踏青,在野外自己做著玩的。”那是十分久遠之前的事情了。

不過在金陵葛府的時候,實在悶得無聊時思歸也動手給葛俊卿的那一堆美貌姨娘們做過,當時為了讓眾美人吃得高興,還專門研究了一下竹筒要烤到什麼成色,裡面的飯才熟得恰到好處。

思歸這人素來把對美女獻殷勤當成一種樂趣,因此當時給諸位美貌姨娘做竹筒飯時興致勃勃,毫無負擔。這時卻是動力不夠大,看看身邊的陛下,只好自己苦中作樂,心道這也是個大美人,且若是單從相貌的賞心悅目程度來考慮的話,這位比自己從前殷勤對待過的所有美人都更美,伺候伺候他也無妨。

不停地翻動竹筒,待到竹筒外殼焦黃偏軟后里面的飯便熟了,剖開一根遞給苻祁,再給他一個竹片做勺子,“陛下嚐嚐,沒有油鹽調味,恐怕不太好吃,您得湊合些。”

苻祁接過去便有一股清香撲鼻,微微一笑,垂下眼簾斯斯文文吃起來,也不知是不是餓了,雖然沒有油鹽調味,卻覺得這飯香甜可口,是難得吃到的美味,賽過了宮中御廚精心烹飪的諸多珍饈。

正安靜品味著難得吃到的‘美食’,忽聽思歸低聲道,“陛下何須如此涉險,這趟來得實在是——實在是有些不,不……”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形容,只是心情複雜的看著苻祁那斧削刀刻般的側臉,這人連席地而坐吃個竹筒飯都姿勢端正,十分矜持。

混戰趕路的時候思歸還不覺得什麼,坐在火堆前靜下來後這麼細細一想才發覺陛下為自己做的實在是有點太多了,想要裝糊塗忽視其中的深意都不行。

苻祁嚥下口中清香的米飯,側頭看她一眼,“怎麼?朕好心好意來救了你,你還不樂意了?”

思歸道,“那自然不是,臣的意思是您隨便派個將軍帶隊人馬過來就足可以了,何必親身犯險呢。方才您要不是幫我擋了一下,也不會被百夷人的兵器砍到,幸虧沒受什麼傷,不然臣可要成大擎的罪人了。”

苻祁有點僵硬,“你少在那兒臭美,方才那般混亂朕難道站著不動手麼?怎麼和人打了兩下就成替你擋著了!”

思歸怕他惱羞成怒,“行,行,是臣在臭美。”站起身來,“我看見屋裡有個盆子,應該陶的,能放在火上燒,我去刷刷燒點水來,晚上能喝點熱水,還能洗臉洗腳。”

苻祁一想到那盆燒了水既能洗臉還能洗腳,頓時犯惡心,“朕才不要喝那種東西煮出來的水。”

思歸早有準備,遞給他一個裝了清水的竹筒,“那您喝涼的吧,反正也沒吃什麼油膩東西,應該不要緊。”

燒上水,又回去房中修床,將竹床仔細研究了一番之後,就找到關竅,將四個床腳都對好了筍,再用麻繩牢牢捆住,那床便又變得穩穩當當了。

拍拍手直起腰,“行了,雖不敢說有多牢固,但是睡一晚肯定沒問題。”

苻祁看得目瞪口呆,差點要驚佩,“這個你也會?!!以前難道連木匠活兒都學過?”

思歸道,“沒有,其實沒什麼難的,多看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被人誇獎後也有點小得意,“臣會的東西多著呢,所以說,誰跟我過日子都不會吃虧,我定然能將她照顧得妥妥貼貼。”

這是思歸很早以前和人吹牛時會說的話,這時順口又說了出來,那個她其實還是女旁的她,但聽在苻祁耳朵裡就自動給換成了‘他’,眼神有些閃爍,從後面輕輕圈住了思歸,“嗯。”

陛下‘嗯’得恁溫柔,思歸聽後直接打個寒戰,回頭問,“你嗯什麼?”

苻祁從身後圈住她的手臂用力收緊,低下頭將嘴唇湊到了思歸的耳畔,“朕知道你能幹,會照顧人,不過朕不用你做這些,累著了朕要心疼的。”

思歸覺得挺肉麻,不過也有些感動,沉默不語,過一會兒後,覺得這種被人從背後抱著的姿勢十分便扭,嘆口氣,使勁掙開兩條牢牢環在腰間的手臂,轉個身,與苻祁正面相對。

她的原意是想和苻祁面對面,用一個能夠互相平視的平等姿勢,談些今時今刻她已經無法迴避的嚴肅問題。

可惜一時失誤,忘記了兩人間的身高差距有點大,若是離得太近是沒法互相平視的,轉過身去之後發現若自己平視的話只能看到苻祁白玉般的脖子。

在心裡暗罵一聲,稍往後退點,抬起臉正色道,“陛下確定自己已經想好了?”

此話問得有些突兀,不過苻祁卻聽懂了,凝目看著思歸,“朕其實不太能明白你為什麼會提那般不合情理的要求,你要知道,就算是朕無所謂,為了你再不去後宮,只怕旁人也要看不過眼,背後指責你的人不會在少數,到時候你的壓力定然不會小,名聲定然也會大大的受累。”

思歸向來心性堅定,當權監都不怕,自然也不會怕這個,“臣不怕,我既然敢做自然就敢當!只是陛下你一定要知道,在我看來兩情相悅,貴乎至誠,這個誠字是一定要做到的,我也不要求生死相隨那般高的境界,只要咱們在一起時對對方忠誠就好。日後你若是覺得我不合適了,不再有興趣,那把話說明白,咱倆分開後你再去別人也無妨。反過來我也一樣。”

苻祁嘴角抽搐,“朕是男人且是天子,你是女人,怎麼能一樣?”

思歸很光棍的道,“臣本來就沒打算當女人,更不會用世人對女人的那套死板規矩來拘束自己。”

苻祁氣道,“你生來就是女人,不當女人當什麼?!”

思歸立刻道,“宦官!臣本就打算老老實實當個宦官,自己一人過一輩子的。其實現在也還是這個打算,所以陛下要是覺得接受不了我這樣古怪的想法,那臣絕不強求。”

苻祁鬱悶,低頭看著思歸坦然以對,一點沒有退讓意思的雙眸,心裡十分明白,想要強求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自己!

鬱郁道,“你吃準了朕好拿捏麼!”

思歸一愣,“陛下的意思是?”

苻祁哼一聲,“反正朕很少去後宮。”

思歸聽他這意思竟是答應了,心裡一時有點茫茫然,感動是肯定有點感動的,陛下畢竟不是普通人;同時又有些失望,苻祁若是能堅持維護他自己的帝王權利和尊嚴,咬緊牙關還是不肯同意,那她就省事了。

想一想又覺得稍許有點信不過,確認道,“陛下真的可以以後都不去後宮了?你能做到嗎?”

苻祁還真沒覺得這有什麼難的,“都說了朕本就不太去後宮的,朕其實是在替你著想,怕時間久了外間對你會有微詞。”

思歸強調,“不是不太去,是以後一次也不能去。”

苻祁白她一眼,“放心吧,朕從春日農神祭祀後就一次都沒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