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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美人一籮筐

陛下見他不肯,便先去軟榻上坐了,拍拍另一側,“你不用躺著,側靠會兒好了,朕和你一起坐這邊,這可不用緊張了吧。”不待思歸再推拒,對一旁小太監道,“你去把案上沙漏放好,等到了時候叫朕。”轉頭對思歸道,“朕宣了武閣老來議事,過會兒他就該到了。”揉揉額角,“這些日事情當真多,朕也就只能抽出這麼一會兒功夫和你說兩句話。”

思歸聽了這話,不敢再胡亂扭捏推讓,耽誤了陛下的寶貴時間他可擔當不起,過去在苻祁的身邊小心坐了,“謝陛下。”

苻祁側頭細細在思歸臉上看了看,覺得雖還不能算是隻飽滿蜜桃,但已經隱隱有了要恢復的趨勢,沒有了之前的蒼白瘦削,心裡還算滿意,問道,“你在京中沒有家眷府邸,而武毅營提督一般都是宿在營裡,你以後是打算直接就住在城西大營中還是在京城裡另外接辦一套宅院?”

思歸還沒想過這個,她如今迥然一人,隨身只跟著個小廝順平,住在哪裡都無所謂,今後也沒可能搞出一大堆家眷來,想一想便道,“臣打算住在營中,管帶起來方便點。”

陛下點點頭,又道,“朕想著你在宮中也得有個宿處,回頭讓人給你準備出來。”見思歸臉現不解,就解釋道,“朕想讓你經常來陪朕練練功,你住在營裡太遠不方便。你反正是中常侍,住在宮裡也不打緊。”

陪練武這活兒思歸還真是好久沒幹了,與陛下肩並肩坐著,側眼就能看到那如美玉雕成的側臉,臉上神色平和,思歸沒有身旁龍威過盛,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緊張感,於是直言問道,“不是有武藝師傅一直在陪陛下練習嗎?他們肯定比微臣這半吊子水平的強。”

苻祁露出個有些嫌棄的眼神,“那些個謹小慎微的傢伙,原先陪朕練武時就總是畏首畏腳的不敢使力出手,現在更甚,和他們練著沒意思。”

思歸很能理解,覺得那些人的表現是人之常情,遲疑道,“臣恐怕到時還不如他們膽大呢,萬一讓陛下失望了可怎麼好。”

陛下對著思歸靜默了一小會兒,然後才道,“不會的。”相信只要是蜜桃來陪練,怎麼練他都不會失望。

思歸不曉得他為什麼這麼肯定,覺得坐得久了傷處還是疼,便想要站起來,不好意思,“陛下,我還是站會兒吧。”

苻祁眉頭微微動了動,問道,“傷處又疼了?”正好看沙漏計時的小太監過來輕聲提醒,“陛下,時辰到了。”

思歸順勢告退。出來後還在微微疑惑:陛下登基後怎麼反倒更加親民了?以前當太子時都還要比現在這樣清高矜貴許多。

等到輔佐殿下登基有功諸人的封賞旨意頒下來後,思歸的職位著實‘嚇著’了不少人,首當其衝的是剛從金陵回來的平陽候世子趙覃。

平陽候府在金陵很有勢力,這次全力攘助殿下登基,立有大功,金陵以及周邊的數個郡縣都是靠平陽候在地方上安撫震懾,因此除了賞賜豐厚外,還將小侯爺召進京城授以護軍參領之職以示嘉獎。

趙覃才從金陵趕回京城就聽到個讓他下巴差點掉下來的訊息:和他總不對付的莫思遠竟然被封了中常侍兼武毅營提督。

武毅營提督沒問題,最多讓趙覃有些酸溜溜覺得這小子升得過快。中常侍問題可就大了!那——那——那不是宦官嗎?!

驚得趙覃連忙衝去找柳餘涵,“餘涵,聖上的旨意是不是出錯了?怎麼能加封莫思遠中常侍呢?”

柳餘涵嘆氣,“沒錯。”

趙覃瞪大眼,“沒錯?!你什麼意思?難道他真的是——”

柳餘涵點點頭,“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思遠他天生身有殘缺,是個宦官。小侯爺,這是人家的痛處,你千萬看俊卿和我的面子別拿這個去和他打趣亂說。”

趙覃一臉呆滯,消化了半天才回過勁兒來,舔舔唇,恍然道,“我就說上次和他打架時那小身板抱在懷裡有點不對勁呢,原來他算不得男人。”

柳餘涵提醒他,“小侯爺!!!”

趙覃連連擺手,“曉得,曉得,我肯定不會當著他的面這麼說。”自己又去一旁咂摸了半天,還是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雖然答應了柳餘涵不去揭人傷疤,但滿心裡的好奇驚詫,只恨不得再去當面把這小子從頭到腳仔細看看,過了一會兒後“嗨喲”一聲,“他不是受傷了嗎,我去探望探望他!”

趙覃擦拳磨掌,興興頭頭地要去探望思歸,柳餘涵看他這個樣子實在不放心,只怕他說話口沒遮攔,莫思遠又是個十分勇武的脾氣,別要幾句話不合兩人又再打起來,只得跟著同往。

去了之後就覺得自己的擔心很有道理,趙覃這小侯爺平時還看著人模狗樣的,很有些世家子弟的風範,只是碰到莫思遠時那嘴就分外的損,竟然見面就道,“早就跟你說姓邱的女子碰不得了吧,你還怪我不夠憐香惜玉,體貼女人?你看看,和她走得近了能落下什麼好?聽說你這都在床上躺一個月了!”

思歸已經臥床臥得忍無可忍,幾乎要覺得自己在床上壓出了一個人形的深坑,這幾天剛能起身在房中慢慢走動,正有稍許的欣慰,就被趙覃找上門來說風涼話,立刻一豎眉,“你亂扯什麼呢!想討打就直說!!!”

趙覃哈哈大笑,“你都這樣了還逞能?”

上下打量思歸一番,忽然大驚小怪地指著思歸的臉對柳餘涵道,“柳兄!他,他怎麼變樣子了?!!不是黑裡俏麼,怎麼忽然變成白牡丹了?”

思歸被‘白牡丹’一詞給麻了一下,斥道,“你才白牡丹呢,少見多怪!兄弟我本來就長這副模樣!”說著慢吞吞走到一個有著厚棉墊的椅子上坐下,命人給柳餘涵和趙覃上茶,接著解釋道,“我以前一直帶著幾個夥計在外跑些小買賣,走南闖北的,模樣粗糙點不易招人撩閒生事。”

趙覃和柳餘涵對望一眼,然後一起問道,“那你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以前故意把自己塗黑的嘍?”

思歸微笑點頭。

她現在有了中常侍這個宦官身份作掩護,總算是可以鬆口氣,不用再處處怕露餡。有點膚白,調高,喉結不顯的小毛病也儘可解釋得通,那自然就沒必要再自找麻煩天天往臉上塗層黑粉。

趙覃不可思議地站近了又瞅著思歸看了許久方道,“也是,你要是頂著這張又細又嫩的臉在外奔波是挺容易招麻煩的。不過現在怎麼不怕了?”

思歸似笑非笑看他,“小侯爺要不要試試,看看欺負了我這武毅營提督後會有怎樣後果?”

趙覃立刻搖頭,“那就不必了。”

京畿六大營的提督各個手握精兵不說,腦袋頂上還有一塊金字招牌——那就是皇帝陛下的心腹重臣,極受陛下信任器重的,他吃飽了撐得才會去隨意招惹。

柳餘涵一聽也笑,“早知小侯爺這般識時務我就不巴巴跟來,還怕你們兩個一言不合又打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