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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美人一籮筐

冥思苦想了一路,等到太子視察過荊南地方,啟程返京時,思歸終於權衡清楚了利弊,並且理清了思路:以她的情況來看,今後如果還想繼續拋頭露面,給自己找點事業安身立命,那唯一不會被猜忌的身份就是不扮男人了,改為扮宦官。

這個身份能很好地解釋她身上以後會被人發現的種種問題,諸如喉結不顯,面板白細,不長鬍子,聲音尖銳等等不正常之處。

只是做宦官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大概也只是比被關在後宅當婦人好上那麼一星半點而已。不過太監也並非全都是伺候人的,幹得好了也有品級,官職,若是能官運亨通做到中常侍,一般都能被委以重任,權比左右丞,也是個可以一展身手,位極人臣的顯赫身份。

唯一難克服的是心裡障礙與世人的眼光。

思歸在心裡咬牙,使勁給自己打氣,難克服也得克服!當初當了那麼長時間女人都忍了,當太監又有什麼不能忍!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再回去當個後宅婦人,束手束腳聽命於公婆丈夫,那日子只用想的就會覺得一片黯淡無光,便算有再多的美貌姨娘丫頭環繞她也一定會被憋悶死!況且現在葛家已經沒她的位置,她也沒地方再去給人當夫人,退路全無,不如放手一搏,太子現在對她還算賞識,好好表現,日後等殿下登基,封她箇中常侍也並非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太子不知思歸正在心中咬牙發奮。

雖然每隔兩日就能收到元辰派人快馬從京中送來的訊息,知道京中一切情況平穩。但在老皇帝一直沉痾難愈的時候遠離京城總是不能讓人放心。因此在地方上看了看,發現荊南新任的地方官還算穩妥,將朝廷減免稅賦的政令執行到位,地方上形勢不錯後,太子就毫不耽誤,立刻回京了。

只是太子彷彿是和出行這件事有點犯衝,只要是他出京,必然要或大或小的遇到點麻煩。

上次去扈嶗關,路過金陵時遇到了極厲害的刺客,侍衛都被衝散了,太子負傷,被元辰一人護持搭乘思歸拉貨的馬車才到了金陵。這次沒有那麼狼狽,不過也十分的麻煩,出荊南地界,過青峽山時遇到了塌方。

從山坡上滑下的巨石阻斷了道路,太子的隊伍只能停下,等當地官府派來的人挖通了道路再走。

另有兩輛馬車被坑陷的道路顛壞了,思歸的幾個手下這時又派上了大用場——修車。思歸十分慶幸自己在扈嶗關時抽空教導過他們,這次總算不用她再親力親為往車底下鑽了。

山路狹窄,只能有幾個人同時並排挖掘,因此修通的速度極慢,太子殿下被硬生生堵在了青峽山的半山中。

好在山不太高,山上山下的溫度差別不大,並不寒冷,陽春三月正是個風光秀美的季節,殿下乾等著無趣,便在旁邊山林溪泉間四處走走,觀賞一下青峽山的野趣風光。

轉過幾株長勢茂盛的大樹,來到一處清澈的山溪旁,太子看到一塊能曬著太陽的石頭上坐著一個嬌小的身影,脫了鞋襪伸足去點溪水,好像是要洗腳又嫌水涼,所以腳一碰水就縮回來,過會兒再試一下,碰到水又立刻縮回來。

太子看著好笑,如今這勇猛蜜桃幹什麼在他眼裡都十分招人喜歡,連像個怕水的貓咪一樣碰水也那般的情趣盎然,遂擺手讓身後隨著的兩個侍從別跟著,自己緩步上前,“莫思遠,你不用這樣嬌氣吧,水涼一點都怕。”

思歸連忙回頭,覺得自己有些失禮,“殿下。”忙要赤腳站起來。

太子阻住她,“不妨事,你坐著吧,怎麼忽然想起來要洗腳了?”

思歸對誰也不會誠惶誠恐,見太子不介意就順勢又坐了下來,指指上面山坡解釋道,“我剛才爬上去看看,要是上面的山體上還有鬆動的大石,那下面挖路的人就有危險,得派個人專門盯著上方,一有動靜就趕快叫大家跑。”

“噢,”太子在這荒山野外的也不多講究,自行在旁邊坐下來,“你倒是一直都思慮周到,那上面情況如何?”

思歸又去試探著要把腳往溪水裡伸,一邊答道,“還好,我仔細看了看,沒什麼危險的大石,只不過下來時不小心踩進了泥坑裡,弄了一鞋泥水,腳上也溼漉漉的不舒服,所以來洗洗。”

要是放在從前,這水再冰點她也不會怕,只是自從上次來月事鬧過一回肚子疼後就吃了教訓,再不敢隨意受涼,這才在這裡用足尖一碰一碰的慢慢感覺。

專心致志地試了一會兒水溫,忽然覺得身旁的氣氛有些不對,一側頭,只見太子呆在那裡,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的赤腳,微微一愣,暗呼糟糕,自己這渾身大男人的豪爽習慣阿,總是改不了,這可又大意了。

太子看著眼前這雙白嫩肉感,骨骼纖細的小腳丫,忽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過了半晌才抬起頭來,只見思歸也正一臉尷尬地看著自己,乾笑道,“屬下這腳長得不太威武,讓殿下見笑了。”

☆、

思歸一連數日都心情抑鬱,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這做宦官的難度好像是比她想象中還要大得多。

那日不小心被太子看到她一雙白嫩嬌小,實在是沒有一點男氣概的腳丫子,殿下貌似是被她窘得夠嗆,一副呆滯說不出話的表情。

思歸尷尬自嘲了幾句,忽然一拍腦袋,覺得這正是個機會——可以藉機向殿下透露一點她身上的‘隱情’,為日後能順利轉型當宦官做做鋪墊。

因此便斟詞酌句地委婉告訴殿下她因生下來身體就有些毛病,所以長大後便出現了種種與眾不同之處,比如面板細白,骨架纖細,聲調較高之類的。

努力說了半天,覺得自己已經講得夠明白了,誰知太子還是一臉的不在狀態,看看她的臉再看看她的腳,看看她的腳再看看她的臉,最後聽到李固在後面小聲喚他,有事情要稟報,竟然就這麼立刻起身離去了,再沒和思歸說一句話。

思歸看著殿下高挑俊挺到有些飄逸的背影萬分憂鬱:還沒正式轉行就已經開始受到歧視了麼?連話都不想跟她多說了!

接下來的路程中,太子也沒有再多搭理思歸,實在有事情時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再沒有和顏悅色和她笑語的時候。

搞得思歸頗受打擊,幾乎要動腦筋去給自己今後想其他出路。

太子要是有根深蒂固蔑視宦官的思想,那在他的手下繼續幹下去自然就毫無前途可言,思歸琢磨著自己前面這段時間的努力怕是要白費了。實在不行她也許可以把眼光從朝堂轉向經商,以她的水平,努把力奮鬥上幾年,混個富商噹噹應該也是可以的。

過了青峽山後就一路順暢,太子因為惦記京城裡的局勢,所以隊伍行進的速度極快,不一日就到了京城。有太子府屬下眾官員並陛下指派的禮部尚書,禮部左右侍郎,還有毓王殿下前來迎接。

思歸雖然最近被打擊得夠嗆,但因為自認非常有職業操守,只要在其位就要謀其事,盡其責,所以每日裡對太子的事情依然十分上心,見太子在前面與來迎接的諸人寒暄就催馬來到太子謀士顧白的身旁悄悄問道,“怎麼連毓王都來了?”